正文 法定婚龄 — 第59节

宋城南挑眉,咂摸了一下嘴后弓着身子挪动屁股又找了一个前排位置。

秦见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商务裤,身姿朗朗,从容淡定。他站在台上,顶灯的光晕倾泻而下,光影明暗之间更显得他五官分明而深邃,发乌肤白,俊美温润。只有不经意间的抬眼,幽暗深邃的冰眸会带出一点深藏起来的狂野不拘,冷厉迫人。

宋城南从没见过这样的秦见。沉稳从容,不疾不徐。语言凝练,不耍花腔,扎实落地,不加一块多余的砖瓦,也没有一句意义不明废话,将专业性极强的内容阐释得浅显易懂。他将学院派与经验派结合,哪里该快,哪里要慢,张弛有度。在他的讲解中,即便对专业不够了解的人,也能感受的到这是功能清晰,模块衔接丝滑,整个系统全面稳固精细的项目。

这还是那个穿着宽大的衣服,满身污渍以行骗为生的崽子吗?还是那个红着眼睛骂自己是杂种,一分一角都舍不得花只为做亲自鉴定的男孩儿吗?还是那个收到礼物都敢拆,拆了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脆弱少年吗?

宋城南心中翻滚着不知名的热浪,他陷在椅背中,陷于黑暗里,除了投向讲台的目光,他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眼角温热潮湿,鼻子发酸,宋城南暗骂了一声自己,矫情的像个大姑娘。

培训进入尾声,可能是宋城南目光太过灼热,秦见终于走神儿了。他握着翻页笔停顿了片刻,扫了一眼那个讲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仅仅片刻之后,他又从容自若,在巨大屏幕反射的光影里,变得冷漠起来。

警员宿舍后面原来是处泥塘,因为滋生蚊虫,前年方所长忍痛批了一笔款项,将泥塘中的水抽干又用土回填,然后种上十几颗杨树。杨树速生,两年窜天,如今已然荫及惠人。

宋城南在一片树荫下找到了秦见,很少见的他正在抽着烟。

秦见在宋城南那身新衣服上扫了一眼,埋头吸了一口烟。宋城南走过来,停在年轻人身前,挺不客气的抢过了那半支烟,咬在嘴里颇为贪恋。

秦见“欸”了一声,见男人一副无赖模样,便也认了。

“你来干嘛?”他语气不佳。

宋城南也不计较:“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见沉默了半天,舌头在犬齿上包了很久才没志气的问了出来:“你真离婚了?”

“真的。”

“为什么?”

“想谈恋爱了,我还从来没谈过。”

“!”秦见蓦地翻起眼皮。

“你与沈萍...”

“没关系,她一直是我姐。”每句问话男人都答得迅速,“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想听秦见问他想与谁恋爱。

“沈萍同意了?”

宋城南微怔,随即点头:“我们红本换绿本,你要不要看看?”

秦见迅速蜷起手指,掩住微颤的指尖。

“没兴趣。”秦见转头将目光放在别处。

发丝忽然被拨动,宋城南揉上年轻人细软的乌发,大拇指在他额间轻轻的摩挲。

秦见想躲,却被他霸道的拦下:“见爷,教教我怎么追人吧,我太笨了。”

微风浮动,树叶轻轻的响,不知哪个民警偷食,落了一地干粮渣滓,引得麻雀蹦跳的啄食,尖细的嗓音和着微风,听着倒也相得益彰。云卷云舒,透过叶片的光线时明时暗、时有时无,香烟燃尽,最后的烟雾缠着手指慢慢的向上爬。

终于秦见抬起头,直视宋城南的眼睛,问道:“你要追谁?”

灰烬烫了手指,宋城南忽然喜欢上了这种疼痛,可以让他更加清醒。

“追你!秦见,我想追你!”

秦见的拳头蓦地握起,不知是紧张还是蓄力。风远云淡,似乎鸟都不叫了。两个人沉默的对视,好像要望进彼此灵魂中一样。

宋城南向前走了一步,温柔地伸手去拉秦见。

却,落空了。秦见错开手,蓦地挥动手臂,一拳打在了宋城南的脸上。

“宋主任,醒醒吧,咱儿不是太阳,不是所有人都要永远围着你转的。”

第107章 有人为你拼过命吗

周末休息,宋城南破天荒去逛了书店。

新发镇上的书店凤毛麟角,但是逛书店的人却不少。为啥?功能综合。这边卖书,那边卖食杂,门前煮茶叶蛋卖山货瓜子,还有隔出位置卖麻辣烫的,因而这里的知识是沁着人间烟火的,一闻一鼻子辣椒味儿。

宋城南面子薄,这种人多的书店不敢逛,他寻了个开在僻静处的书店,左右看看晃荡了进去。

小书店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装饰得颇为雅致,还有供人休闲读书的区域。宋城南逛了一圈,佯装翻翻选选,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拿起来一本《追求女神的一百个技巧》。

他对这个书名不是很满意,在书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到《追求男神的一百个技巧》,无奈屈就,拿着书去前台结账。

封面扣在桌子上推到款台,向来沉稳的宋城南有些脸红,他下意识的摸摸唇角,险些痛得出声,秦见那拳并未留情,十足十的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小兔崽子,宋城南暗骂。

他昨夜干瞪眼了一宿,琢磨秦见现在对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秦见的疏离与厌恶让他一度觉得自己那晚因病眼花,拨错“mylove”的号码。可琢磨到最后,呈“大”字躺在床上的宋城南对着空气“草”了一声,管他什么love,管他是真是假,他都要把秦见追回来,把那个崽子对自己的情分再次续上!

好似打了一针强心剂,宋城南心情有些激越,他好久不曾有过这种全心全意期待着某事的感觉了,也似乎忘记了赴汤蹈火的执着,军人的冲劲儿和狠劲儿在此时如死灰复燃,像三岁孩子看到终点线上糖果和玩具,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这段跑道上。

可,要怎么追求秦见呢?这个问题对于宋城南来说并不容易,在他30多年的过往中这方面的经验值为0,最近的一次讨好他人还要追溯到秦见上学时期,讨好的对象是那个被崽子气得跳脚的姓花的女老师。

如同困兽一般的宋城南想到一个不算高明也不算糟糕的办法——买书求教。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被推了过去,宋城南屈指敲了两下桌面,款台后面才有动静。一个男人正在摇椅上小憩,用书盖着脸,以此阻挡窗外过分明媚的日光。

晒得滚烫的书被扔在桌面上,男人从摇椅上起身,神情怏怏地给宋城南结账。

“高老板?”宋城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恩?”男人被点了名字才抬起头,看清面前人后一个哈欠憋回去半个,“宋主任?”

“你来买书?”

“这是你的书店?”

两个人同时出声。

高程笑了笑,用手搓了一把脸驱赶睡意:“是我开的书店,小本买卖。”

“酒吧不开了?”宋城南想起了坊间的传闻,自两年前“陈酿”的老板闹了楚阎王的婚礼,便有人在传“陈酿”是一处腌臜之地,那个狐媚老板专门做着勾引别人丈夫的下流勾当。

“前几天我将酒吧盘了出去,开了这家书店,这营生清净、事儿少,也养人。”高程拿起扫码枪,“宋主任选了什么书,我给你打八折。”

男人伸出手,刚想将书拿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啪”的一声压在书上。

高程诧异,满脸问号。宋城南清了清喉咙,将书慢慢拖了回来:“我再选选。”

高程往后一靠,闲散的半坐在窗台上,摸起身旁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宋主任要追哪个美女啊?实话和您说了吧,这书没用,都是纸上谈兵骗钱的玩意儿。”

被人无情揭穿,宋城南所幸搬出了厚脸皮,他将书翻了个面,露出封皮上那只火红的玫瑰:“让高老板见笑了,我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高程递了一根烟过去,试探的问道:“宋主任离婚了?”

宋城南接了烟点头,大方的认了下来。

高程的目光有些莫测,好半晌搭了句不相干的:“秦见回来了,据说现在与宋主任在一个单位工作?”

书店存书众多,宋城南倚在门旁,将半个身子连同夹烟的手一同置于室外。提到秦见,他刚毅的面容揉进了几分温柔:“他在协助我们在做一个项目。”

高程瞧了一眼款台上放着的那本“红玫瑰”,出其不意的问道:“宋主任,我店里还有一本教人怎么追男人的书你要不要?”

背街无人,阳光热辣,宋城南看着高程沉默不语。

“宋主任若是追秦见的话,我倒是能帮你出出主意。”高程语含笃定,眼中藏着戏谑。

宋城南一滞没有反驳,他抬起手腕看看表:“高老板,眼看着到吃饭的时间了,要不我请你吃顿饭?”

几个小时后,宋城南带着酒气归家,躺在床上回想高程的话。高程是只面慈心黑的狐狸,说的话云里雾里并不明确,好像并不十分情愿让宋城南的求爱之旅有捷径可寻。

没给什么好的建议,倒让宋城南得知了高程与楚阎王的旧日恩怨。高程与楚云的感情是比烂账,最初两人纠缠,一个为了床上那档子事,一个为了裤裆里的那档子事。也说不好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了真心,楚云收了游戏人间的远大志向,高程收了得过且过的糊涂心思。

可塌心的日子没过几天,高程就收到了楚云的结婚请柬,女方家世了得,说一句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高程问过楚云为什么?楚云烟抽了一盒,最后哑着嗓子撂下句:“你就当我是个攀附权贵的小人吧。”

楚云结婚那日,酒店门口辉煌的颜色晃了高程的眼。他在大红色的典礼现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扎眼的如同黑色穹顶上的星。

“跟我走吗?”他问台上英俊的男人。

男人紧握双拳、目光苦涩,却吐出了一个“不”字。

“后来我被人架了出去。”高程坐在矮凳上,口中吐出的烟雾打在地面反射回来刺痛了他的眼睛,“据说,当天晚上楚云跪在他老丈人面前,抽了自己30多个嘴巴才把我保了下来。”

“酒吧是开不下去了,我又不想离开,只能在背街陋巷开了这么一处书店,得过且过罢了。”

“我不羡慕任何人,因为曾有一个人为我拼过命,只是他最后...输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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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只想写写高程和楚云的故事。他们以后可能还会出镜,也可能一杆子就支到番外去了,谁让我是无大纲选手,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辛苦了铁子们,跟着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我~~~

第108章 以身相许

周日早上,宋城南扑了个空,秦见没在宿舍,只有收拾整齐的一张床榻。

宋城南掏出手机打算找人,拨通前却改了主意。高程那只狐狸口中没几句有用的话,但被宋城南逼着也不得不透漏了几条追人的技巧。

制造惊喜?宋城南含着这四个字砸麻,最后颇为自得的跑了趟超市。

啤酒、羊肉、蔬菜、丸子,林林总总提回来一堆,又去食堂借了电锅,桌子上一放,齐活。

忙完这些,宋城南往秦见平整得连个褶子都没打的床上一躺,双脚交叠搭在床尾,惬意的摸出根烟。伤口恢复期间不能吸烟,为了有效控制,现在宋城南身上只带烟不带火。不过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欺欺人,烟瘾犯了,他从老鼠洞里都能摸出一把火来。

秦见烟瘾不重,但宿舍应备着火机。宋城南在他几件外衣的口袋里翻找,未有收获。重新倒在床上,他又想到那崽子有往枕头下藏东西的恶习,幼小无助时藏过刀棒,少年无依时藏过父母的照片。

带着阵阵心酸,宋城南伸手入枕下去摸,没如愿摸出手机,却摸出一张便签。宋城南无意窥探,纸上的字却撞入眼中。仅一个人名就让他心下一惊,身上的肌肉全部紧绷迅速翻身而起。

老k!便条上是老k的基本信息,以及一些简易地名和银行支取网点的地址。

秦见在查老k!

这个认知让宋城南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虽说老k以前只是个毛贼,满打满算也只做了一把大案,但他思维缜密,狡猾多思,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且他如今重案在身,利器在手,为了逃避追捕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秦见如果独自与之较量,弄不好是会吃大亏的。

思及此,宋城南迅速翻出手机,拨通了秦见的号码。第一通没人接听,第二通自动挂断,直至打了四通,那边才压着尾音接了起来。

“喂!”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暴躁。

“秦见你在哪里?”宋城南急切的问道。

秦见的声音一滞:“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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