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 第2节

江月白垂眸,拂去了手背上的残瓣。

一点鲜红的血绽开在冷白的皮肤上。

耀眼,也刺眼。

像一朵带毒的花。

通传弟子略带焦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北辰仙君!山门外魔军......”

“我知道。”江月白淡淡道,“是他来了。”

皮肤上的鲜红还在漫延。江月白面色平静地拿过帕子,将顺着手臂流下的血渍擦了,拿过剑起身。

饮梦谷地处沧澜山最深处,这里有最清澈的水和最纯净的风。但今日谷里的风都是微咸的。

因为山门外的战事太惨烈。

也因为在此重伤闭关的人,流的血太多。

梦虚洞口结界消散,垂下的藤枝被银白的剑柄挑开。雾蓝双眸与身后霁雪晴空一般冷冽无瑕,花枝间白衣缥缈,如同未融尽的寒霜。

让一切活物屏息。

梦虚洞外候着的两排弟子们齐齐俯首:“北辰仙君!”

“让山门外的弟子全部撤回来。”江月白道,“我亲自去见他。”

弟子们还未答话,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转过回廊,紧接着一抹青衫人影出现在长廊尽头——

“雪归!你绝对不能去!”云桦快步走来,拦住了江月白的前路,微微了压低声音,“你的伤......”

“我没事。”江月白说,“让山门外的弟子们撤阵。你守好十八峰。”

云桦一把攥紧了江月白的衣袖,不让他再前进一步:“你要一个人去见他?”

寒风吹动紫藤枝条,寂静却有声。

无言的对视之后,江月白微动薄唇:“还有别的办法么。”

云桦喉结滑滚,抓着白衣的手指松了一下。

江月白错身而过,只留下了四个字:“看好苏漾。”

守卫弟子们纷纷让开道路,刀剑碰撞与脚步错乱的声音充盈了本该幽静的饮梦谷。

云桦回神转身时,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雾霭。

凉风吹过,他忽然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方才握过江月白手腕的五指上,染满了淡色的血。

* * *

天地间只剩刺眼的红。

赤红火焰从原野一路烧向冰河,爬上雪山。波涛翻滚的长河反射着赤月的颜色,化作沸腾的无尽血海。

癫狂的魔气如同猛兽,在血肉之躯中放肆冲撞。

诛邪阵的阵型溃散,弟子们在炽热的血海中挣扎,被魔气侵蚀的空气变得滚烫,把将死的身体烧得通红......

凉雪就在这片炽火中忽然坠落。

连绵巍峨的雾墙拔地而起,如同飞速生长的雪山!

银白色的剑气从天边尽头拉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山崖彼端,隔开了魔气与弟子。

剑气惊鸿游龙,破开所有污秽魔障。

在远处的杀气蒸腾的黑袍魔剑前化作一阵风雪!

纷杂四散落,唯余寂无声。

穆离渊神色微凝,抬起眼,视线穿过层叠的尸山血海,落在刺眼的一点白——

长剑如冰,纱衣若雪,在腥风中片尘不染。

无瑕,又惹人嫉恨。

“只要你想,我自会来。”江月白收了风雪夜归剑,隔着血雾说,“何至于此。”

未散的魔气还在翻滚,但黑袍下的人影已经很久没有再调动魔剑。

穆离渊从江月白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再动过一分一毫。

他只静静看着江月白。

带着仇恨与癫狂。

魔息在上空渐渐聚拢,补上被风雪夜归剑斩开的缺口。

魔蚀结界重新凝聚,黑夜巨幕垂下残星。

“只要我想。”穆离渊的长发在晚风中恣意飘扬,血月投射在巨石之巅,黑金衣袍好似披着一层朦胧血纱,“如果我还想做别的呢。师尊会答应么。”

江月白淡声说:“别叫我师尊。”

穆离渊闻言放声大笑!接着又猛地止声。

山巅上的黑影骤然消失——

阴风卷起,魔雾聚拢,身形瞬间出现在江月白咫尺之近的身侧!

在对方的白衣上映出一个压迫的高长阴影。

“那我该叫什么。”穆离渊微微俯身,在江月白耳边问,“名,还是字。嗯?”

字句被恶意咬碎在齿间,像是压抑的暧昧呢喃。

江月白侧身,对上了那双沉若深潭的眼眸。

——曾经不及胸口的少年,如今要微仰脖颈才能对视。

对方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变化。

穆离渊故意又向下俯身了些,轻声说:“我很喜欢师尊的名字,可惜别人不许我叫。师尊允许吗。”

江月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放过无辜的人。”

“无辜?”穆离渊负后的手里握着杀气张扬的魔鞭,与带笑的嗓音格格不入,“和师尊有关的人,每一个都不无辜啊。”

太近了。

江月白腰侧的风雪夜归剑不断发出震颤嗡鸣,雪白剑气在黑夜里绽出一道道极浅的流光。

魔息太烈,仙剑要战,却被苍白的手指束缚在剑鞘内,不能动弹。

“你想如何报仇。”江月白说,“我可以满足你。”

穆离渊挑眉:“我想杀光沧澜山所有人。师尊满足我吗。”

晚风吹过,江月白感到手腕微凉。

温热的血迹正顺着他的袖管缓慢地爬出来,在寒风里变冷,又沿着风雪夜归的剑柄往下流。

江月白不动声色地将流血的手藏在身后:“那样你就能解恨么。”

“解恨啊。我想师尊亲眼看着这些修士们如何惨死、亲眼看着沧澜门如何覆灭、亲眼看着在乎的一切化为乌有。”尸与血的味道随风飘开,穆离渊在阴风中慢慢勾起唇角,“只要师尊难过,我就开心。只要师尊痛苦,我就愉悦。”

江月白面容平静地道:“何必如此麻烦。”

穆离渊笑道:“这么听着,师尊有更好的方法?”

“想看我痛苦。”江月白语气没有波澜,“直接对我来不是更简单。”

穆离渊沉默了一瞬。

“清灵山谪仙台,我用北辰仙君的传音口讯召集各派。”江月白说,“你可以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亲手杀了我。够解恨么。”

......

如何报仇才能解恨。

这件事穆离渊已经想了整整三年。

直到夙愿成了梦魇,他还是没有想好。

或者说,没有找到足够解恨的方法。

三年前,穆离渊在得知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后,火烧春寒峰。

烈焰燃了整整十日十夜。暴雨过后,人间晚晴,夕阳下只余狼藉遍山。

穆离渊毁了自己的房屋寝舍、撕了江月白亲手为他抄的剑谱、折断了江月白亲自为他炼铸的佩剑......

他疯了一般在江月白的房内找自己父母留下的天魔信物,却一无所获。

从头到尾,江月白都没有拦他,甚至屏退了所有峰主和弟子。

直到穆离渊的赤羽魔鞭劈裂了院内千年紫藤、布满倒刺的鞭尾刺进江月白胸口,风雪夜归才一剑霜寒,破开了他周身魔气。

“自今日起,”江月白没有躲开向着心口而来的魔鞭,任凭身前血雾四溅,“你我两不相欠。”

风雪夜归并没有伤到穆离渊,剑锋只停在他颈前。

穆离渊咬牙说:“不可能!”

江月白的单薄的双唇间有隐隐的血色:“你还想如何。”

“我要当着仙门二十六家的面,将仇人千刀万剐!”穆离渊通红的双眼盯着江月白,一字一句地说,“报仇雪耻人之本性,师尊不就是这样教我的吗!”

冷剑归鞘,一声颤然轻鸣。

江月白收回了风雪夜归,语气无波无澜 :

“好,我等着那一天。”

......

穆离渊也等着这一天。

在魔界深渊煎熬的每一个夜晚,他都靠着这句话支撑着剧痛的身体。

用传世魔武炼铸的九霄魂断剑,让三界闻风丧胆,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但他只想用这把凶剑,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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