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云暖 — 第131节

怎么他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转了性,全都劝他务正业。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郑无疾真是耐着性子,硬着头皮跟刘宗瑞吃完了这顿饭。

再也没有了兴致,索性策马回了家。

一进门恰碰上华三伯,老人家见他一身酒气,便唠叨个不住:“大爷怎么就不能体谅一点儿大奶奶的苦心呐?出去就是喝酒,如今咱们府里头今非昔比,只有大爷还是老样子。我是土埋到脖梗的人了,说的话不中听,可是忠言从来都逆耳。我就想在活着的时候看着大爷收了玩心,好好过日子。”

郑无疾听得这个别扭!

以前华三伯也唠叨,但顶多是一句半句,如今却成了长篇大套,这还不是背后有徐春君给他撑腰?!

郑无疾浪荡惯了,以前府里头根本没有人管他。

可如今从上到下,除了柳姨娘之外,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似的,一直针对他。

“徐老五!”郑无疾气狠狠的,“你给我等着!”

他依然去了柳姨娘的房中歇息。

柳惜惜在方氏那边,他只好一个人独寝。

翻腾到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在梦里,他依然像往常一样自在荒唐。

他看中了一只八哥,恰好还有一个人看中了,两个人真买这只八哥,最后他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回来。

刚才回到家,却发现原本巧舌如簧的八哥,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郑无疾在梦里急了个够呛,千方百计地逗弄那八哥。

好容易那八哥张了嘴,却说了一句:“大奶奶说了,大爷不能玩物丧志!”

一下就把郑无疾给吓醒了。

到处都是大奶奶!

郑无疾觉得这个家实在待不下去了,好容易熬到天亮,丫鬟送来了早饭,他简单地吃了一口就去账房。

左济是第一次见郑无疾,早听说这位大爷不是一般的荒唐,如今一见还真是好个纨绔子弟。

“我有要紧事,先在账上支两千银子。”郑无疾说。

“这事大奶奶知道吗?”左济问。

“我来和她来不是一样的吗?”郑无疾不悦道,“你怎么这么死性!”

“这账上的事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左济一本正经地说,“只有大奶奶发了话,我才敢动,否则就坏了规矩。大爷真有要紧事,跟大奶奶说一声也就是了。这又不是我的钱,我可做不得主。”

郑无疾气得直笑,说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大奶奶养的好狗,忠心护主。”

徐春君想用这法子逼他就范,他偏不!

出来叫上小顺:“牵了马来,咱们出去!”

城里头没合适去处,他难道不会上城外吗?

徐春君再厉害,也还做不到手眼通天。他要想找个玩的地方,怎么也能找得到。

他倒是一走了之了,柳惜惜还得在方氏这边挨着。

每天印三百份金刚经,指甲缝都是黑墨。

方氏还老说她:“你坐在那里端正些,别腿动胳膊摇的,像个什么样子!”

“你身上弄的是什么?异香异气的,还不快洗下去,熏得我脑袋疼。”

“吃饭的时候不要挑挑拣拣,简直不成个体统!要爱惜物力,怎么能剩饭呢?!”

柳惜惜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孙大圣被戴上了紧箍咒一般,每天头痛欲裂,心烦意乱。

这里紫菱问徐春君:“姑娘,姑爷又出府去了,可要派几个人跟着么?”

徐春君正在看账册,头都不抬一下,说道:“先由他去吧,管得太急了未必是好事。大禹治水还讲究以疏导为主呢!况且他走不走正道,终究还得看他自己。比我英明神武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能保证都把身边的人管好。”

徐春君自负是能够管好这个家的,可是她没有把握能让郑无疾浪子回头。

因为她觉得,外人能做的终究有限,关键还得看这个人自己有没有向好之心。

郑无疾已经二十几岁,他从小荒唐到现在,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徐春君会尽自己所能导他向善,可若他真的就是一块朽木,一摊烂泥,便是圣人也说朽木不可雕也,自己又岂能回天?

“玲珑街的铺子准备得差不多了,若是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下个月应该就能开张。还有几家铺子没有处理,也得尽快,不然一耽搁就过年了。”徐春君把心思转到了买卖上,“天气越来越冷了,多备上些碳。这个月的月钱也该放了,你叫左先生尽快把账做出来,不要拖延。”

“是,姑娘,我这就告诉左先生。”紫菱答到。

第213章 来往

郑无疾出了门去逍遥快活,他不在家,柳惜惜也没了依仗。

后来方氏虽然放她回去了,她也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天徐琅打发人来,送来了几只样式新巧的绒花。

“我现在不宜戴太新鲜的,白放着又可惜。这两只素淡的留下,剩下的分给云初和阿暖吧。连同前几日从铺子里撤回来的那两匹缂丝料子,今天府里也没什么事,你就坐了车给她们两家送去,代我问候问候。让她们什么时候得空儿了,到咱们府里来坐坐。”徐春君对紫菱说。

她如今嫁了人,又管着家。每日里没有大事也有小事,很难脱开身,再加上天气冷。已经有很久没和岑云初姜暖碰面了。

紫菱于是带着东西分别到岑家和姜家去。

过了半日方回,姜暖和岑云初都给徐春君回了礼。

“我把东西给两位姑娘送去了,岑姑娘在家里做针线呢!她如今扎的花越发精巧了,真是个聪明人,一学就会。”紫菱笑着告诉徐春君。

“她明年四月也该出嫁了,针线活儿的确该做起来了。”徐春君道,“她家里人都好吧?”

“都好,岑姑娘到底留我坐了好半天。问了问咱们府里的事,知道姑娘如今把家管得甚好,她也替你高兴。”紫菱说,“还说哪天得空儿了,约齐了姜姑娘一起来咱们这边坐坐的。”

“阿暖做什么呢?她一向是闲不住的,如今天冷了,必然会有些憋闷。”徐春君一提到姜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像是永远也长不大似的。

“姜姑娘还好,如今他家二小姐也不怎么出府去,姐妹两个倒比以前更亲近了。”紫菱道,“不过他们家好像要搬家了。”

“哦,是了,前些天我恍惚听说他家老爷又升了官。”徐春君点了点头,“想必是要换个更大的宅子。”

“我倒是没好意思细打听,不过听他们的口风应该也得过了年再说吧!”紫菱说道,“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多半也要猫过了冬再说。”

“这姜老爷也是阿暖和小侯爷定了亲后职位才上升的,”徐春君说,“说到底还是借了阿暖的力。”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呀?这姜家老爷和夫人但凡有良心,就该好好对待姜大小姐。”紫菱也不禁感叹道,“不过我瞧着应该是待她很好,桑妈妈她们如今也都在姜大小姐跟前。”

“那就好,你出去这么半天也累了,换换衣裳歇歇吧。”徐春君说。

“我是出去串门去了,有什么累的?”紫菱笑了。

“阿斑去南边还没回来呢?”徐春君问。

“应该也快了,”紫菱有些害羞地说,“他常年跑外,不用惦记的。”

随后紫菱去后厨看午饭,徐春君得空儿看了会书。

过了午家里来了客人,是方氏的表姐,娘家姓唐,夫家姓张。

她丈夫任一个粮道上的小官,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过得挺紧。

如今郑家来往的亲戚比往年多,大约也是他们家日子有了起色的缘故。

不过这个张家姨母往日也是常来的,方氏偶尔会接济她几个钱。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每有客人来,徐春君都要按礼数过来陪着坐坐说说话。

因此听说唐氏来了,还带着女儿,便叫人准备了点心拿过去,自己也过来问安。

一进屋,就听婆婆和唐氏在那里长篇大套地话家常。

唐氏的女儿张婷致坐在一旁的卷头案前替方氏抄佛经。

见徐春君进来了,放下笔起身,含笑叫了声“表嫂”。

其实她比徐春君还大一岁,是家里的长女,颇有几分姿色。

不过还没找到合适人家,依然待字闺中。

徐春君是第二次见她,第一回 还是刚嫁过来没几天的时候。

“姨母和大妹妹来了,”徐春君笑着问候,不施粉黛也一样光彩照人。

唐氏不由得夸奖道:“瞧瞧侄媳妇儿这气色,跟芙蓉花儿似的。我刚才还说你有福气呢!自打你进了门,这府里头的日子就跟蒸馒头似的起来了。”

“姨母过奖了,”徐春君谦虚地说,“这都是祖宗保佑。”

“我们今日去庙里拜忏去了,”唐氏极爱攀谈,不管扯住谁都说个不了,“它那里来了个挂单的师父,会念全套的地藏血盆经,对咱们女人最有益。我特意给你婆婆求了一张拿过来,往常不好遇见的。”

“这东西可是难得,”方氏果然把那东西视为至宝,连声夸赞道,“春君的嫡母过世还没满百日呢!叫她抄一份去,每日里念上几遍,最是能解往生者在地狱受的苦。”

“那我给表嫂抄一份吧!”张婷致在一旁接话道。

“那就有劳大妹妹了。”徐春君含笑道谢,又让唐氏母女吃茶吃点心。

“我可得吃点儿,那庙里头的斋饭是冷的,我们没敢多吃,”唐氏并不客气,“不过咱们拜佛为的是心诚,谁会冲着斋饭去呢!”

徐春君还有事,不能一直陪着,特意说:“姨母和大妹妹难得来一回,如今天短,不如就住下来。反正我们太太也好有人陪着说说话。”

方氏也说:“不错,吃了饭住下,这也不是外人家。”

唐氏略微客气了几句,说:“家里头也一摊子事呢!吃了饭就得回去。”

徐春君出来,吩咐阿笠道:“到后厨去,叫祝妈妈晚饭多添两道素菜,一并送到太太屋里去。”

绿莼忍不住说:“这张家姨母怕是来打秋风的,要不怎么一客气就留下吃饭了。”

“亲戚间互相帮帮也不过分,”徐春君边走边说,“谁家还没个难处,别的不看还有太太的面子呢。只要不过分,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春君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也乐意与人为善。

谁想还没到吃饭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那雪还不小,唐氏母女于是就住在了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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