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形机械[无限] — 第52节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小声道:“脏东西附身。”

元欲雪露出了一点疑惑神色。

“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和之前的生活习惯会有很大的反差。比如洁癖突然变成邋遢鬼,喜欢吃熟食的变成茹毛饮血地啃生肉,性情也会怪里怪气,看上去就是被脏东西附体了。然后在某天突然失踪,不知道死还是活,反正不会再出现。”新生的喉咙略微干涩,他止不住地咳嗽两声,继续无奈地说道:“我病了两天了,要不是高烧不退,我怕再烧下去直接烧成傻子,也不愿意来这里看病。”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宿舍人缘还不错,但病成这样,却没个同寝朋友之类的送他一程。关系好是一回事,要搭上命也太不值得了。这新生自己也清楚,不好提让人为难的要求,琢磨一下就自己出来了,还差点晕倒在半路上。

元欲雪倒是明白了一些端倪。

被另一个人、或者说被另一个鬼魂取代……可能就是触发医疗室规则,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了。

元欲雪点点头:“谢谢你。”

新生忙道:“客气了,本来这种事就不该隐瞒……”他以为元欲雪说的是提醒他有危险这件事。

便听元欲雪继续道:“那我们现在进去吧。”

新生:“??”

不过元欲雪倒还是多问了一句,“戒舟衍,你……”

“都送到一半了,一起吧。”戒舟衍神色平静,好像他平时就是个热于助人的热心人……搞得那名新生还怪感动的,自己何德何能,碰到的同学都这么古道热肠,不在意危险也要陪着自己!

感动时,已经配合地被搀进去了。

校医院虽然占着一栋楼的地方,但里面的执勤医生却没几个。

一路走来,走廊的许多门都半掩着。挂号处倒是坐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玻璃后面玩手机。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睛看向来人,随手扯过病历表开始填表。

“姓名?”

新生说:“朗飞深。”

又问过年龄和专业,那人将表格撕下来递给他,“去二楼,左转第三间问诊。”

朗飞深伸手接过,因为校医院没电梯,他走得很艰难,双腿都有些发软。要不是元欲雪和戒舟衍扶着他,可能真会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

一来到二楼,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直冲天灵盖,大片的白墙更是有些晃眼。朗飞深感觉脑子都被这味冲清醒了,微微一吸气,又忍不住屏息,慢慢挪移到了第三间问诊室的门口。

元欲雪顺势望去,看见了里面的诊疗台、药柜和长椅,一层帘子隔住了后面的设备。

房间倒是不会走错,只有这间门是开的。

他们进去时,里面还没有人。元欲雪敲了一下门,等了一会,穿着白褂的医生才姗姗来迟,从后面掀开帘子走过来,略微擦了一下手,便坐在诊疗台面前,看向了面前三个人。

他面相很阴冷,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时,让人心中微微发冷,生出一种坐立难安的怪异感。

“单子拿过来。”

朗飞深唇角略微抽动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有些怕他,想到医疗室的那些传闻,就更觉得邪门了。不过他还是很尊敬地将病历表递上去,介绍到病情:“这两天发烧,还有肚子特别疼。”

元欲雪静静站在一旁,垂眸注视着这名白褂医生。

但接下来的问诊环节都很正常,医生检查后,诊断是感染性发烧和急性肠胃炎,肠胃炎还好解决,发烧都快烧出炎症了,要尽快降温,要不然容易出事。医生写了单子药方,让朗飞深去另一间病房拿药和挂水。

“有问题再复诊。”医生语气很冰冷,“当然,最好不要来。”

这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校医院他恐怕也不敢来第二次了。

不过朗飞深站起身出去拿药和准备挂水时,心里还有点不可思议的轻松感……好像这里也没有大家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啊,反正他没出问题,也没撞邪。

元欲雪也跟着起身,他很仔细地观察过医疗室,没发现什么异常,此时又略微疑惑地看了一眼医生。

确实没什么问题。

看来没触发规则的条件。

或许他下一次“受伤”了,可以再来医疗室看一下。

第61章 鬼校生存指南

刚踏出问诊室的门, 白褂医生忽然冷不丁开口:“发烧肠胃炎都是常见病症,要当心一点。”

元欲雪脚步略微停顿,在转角时, 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医生正坐在软椅当中,一双手放在桌面上, 十指重叠交合于一处, 神色严肃而冷冽, 那双眉微微蹙紧, 依旧是很凶戾阴沉的表情,却带有莫名的矛盾感。

元欲雪收回了眼。

他垂敛着眸, 思索医生刚才的话……既然是常见病症, 说明危害性不大,而且医生接诊经验也应当很丰富, 为什么让他们当心一些?

元欲雪还没想出结果, 按照那位医生的指示, 倒是已经来到了另一间医疗室。

这里有几张空着的床位。按照病历单领完了药,又有护士拿着配好的药水过来,安排了床位, 给朗飞深挂上了点滴。

药水不多, 大概挂个一个半小时就打完了。朗飞深在之前顺便接了杯热水,把刚开的消炎药也吃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这时候药效神速,身体已经好很多, 昏昏沉沉的意志也清醒过来。

他心下感动, 和两位同学道过谢, 倒没想着让元欲雪他们再留下来陪自己挂水……毕竟现在耽误人家的时间就够多了。

“没事。”元欲雪坐在了病床边的凳子上, 看着他道:“等你点滴打完再出去。”

戒舟衍自然也不必提,站在元欲雪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朗飞深又是心间一暖。

他没想到两位好心人还留下来陪床,人在病中情绪脆弱,眼眶都微微红了。

这时候朗飞深想起来,他甚至还没问过两位同学的名字。一问,才知道大家都是这届新生,只不过元欲雪他们读的是比较冷门的图书管理专业,而自己是金融管理,两个专业的教学楼倒是隔的不远,以后能时常来往。

只不过搭理他的也只有元欲雪一个,另一个态度则比较冷淡,也没搭他的话。朗飞深也不在意,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面冷心热的好人吧。

不过元欲雪一直盯着他,朗飞深也怪不好意思的,总不能别人帮忙盯着吊水,他在这里玩手机,多没有礼貌。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元欲雪聊天,不知是不是先前几天一直被发烧折磨着没睡好,这会吃了药,也没那么不舒服了,就这么躺在床上,竟然静静地睡了过去。

“嘻嘻,嘻嘻。”

朗飞深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耳边有嘻嘻哈哈的笑声,才懵懂地睁开眼。

这一觉轻松得他几乎以为是一觉睡到了晚上,吓得一下子睁开了眼——校规规定必须在八点前回寝室的。然后一抬头,才发现手上还插着针,点滴刚刚打完,估计也就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元欲雪和戒舟衍都不在身边。

朗飞深也没有很在意,让人陪自己来校医院就很不好意思了,哪还真好意思让人陪自己枯坐这么久,提前离开也正常。

但这时候朗飞深也发现,旁边的床位上也躺上了人,刚才的嬉笑声就是他传出来,给朗飞深吵醒了。

那是个挺脸嫩的男生,估计和他差不多大,像是新生。而且也在挂点滴,透明的管子连着针头扎在他的手背上,看上去还得再挂半小时水。

朗飞深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男生挺面善——莫名的脸熟,很让他心生好感,加上朗飞深本来就是挺外向的性格,于是和对方搭起话来,那男生也嘻嘻笑着和朗飞深聊天,突然说道:“你得的什么病啊?”

“噢,发烧和肠胃炎,撞一块了,要不是熬不过来,我也不想来看病,你是?”

“我?”男生的笑容愈加扩大了,唇角高高扬起,快挂到了鼻子部位,但朗飞深却好像没注意到他那过于狰狞的笑容,还很友善地看着他。

男生说道:“我和你一样呀,我也是高烧加上肠胃炎。”

“我和你真像啊。”

“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一模一样。”

接下来男生不断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句话,就算是朗飞深对他颇有好感,也觉得他怎么看上去神神叨叨的……而且朗飞深越盯着他,越觉得有什么自己熟识的认知在被改变。

比如说朗飞深最开始只是觉得这男生面善,但现在却觉得越来越眼熟起来,甚至有一些莫名地想……真的好眼熟啊,怎么会、怎么会……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脑海中仿佛钻破了迷雾一样的冒出来——

怎么会长得和自己这么像!

不,不应该说像,而是一模一样!

朗飞深觉得很不对劲,事情很诡异,但他现在却没办法提出质疑,只听男生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啊?”

朗飞深思维混乱地想,啊,我怎么没有问他名字,今天好像老是忘记这个问题。嘴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的微笑已经扩大到极其诡异的程度,他张大了嘴,露出尖利不似人的锯形齿:“我叫朗飞深。”

元欲雪见朗飞深说着话,不知不觉回应含糊起来,竟是合上眼睡过去了。他眼底一片青黛,应该是这段时间困狠了,睡着的神色又十分安详。元欲雪虽然自己不需要睡眠,但他清楚人类是容易疲惫的生物,于是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坐在一旁,病房中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戒舟衍自然也是很配合他的,坐在了元欲雪身旁,除了面无表情地按住了胸膛外,并没有其他动作。

三人共处一室,却有着诡异默契的静谧。

只是元欲雪盯着朗飞深,戒舟衍却是微微偏过头,看向他。

戒舟衍甚至觉得,陪陌生人来校医院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眼底的阴郁此时消融,有一种隐秘而快乐的情绪在疯狂生长,正当他盯住元欲雪那双摆放的端正、骨节修长的手,无比想要亲手去碰一碰时——

床板被猛地施压而发出巨大噪声,正咯吱摇晃作响。只见原本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朗飞深醒了,非常夸张地从病床上一跃而起,随手拉断了连在手背上的吊针,便往外走。

元欲雪微微皱眉,起身拦住了他。

朗飞深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那双眼珠子提溜转动着,落在了元欲雪的身上。

他还待开口,元欲雪已经先一步说道:“朗飞深在哪里?”

元欲雪没有问“你是谁”这样代表着困惑和质疑的问题,而是从第一眼起,就确认了他不是朗飞深。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朗飞深不见了,接替他的是一个披着他皮囊的恶鬼。

元欲雪也猜到了契机大概在睡梦中,但是触发了规则的条件是——

“朗飞深”的脑袋微微转动了一下。

它紧盯着元欲雪,眼底透出一种让人颤栗不适的疯狂来,尖利地嬉笑了两声:“我就是朗飞深。”

“我们一模一样啊。”

它一边说着,一边做出陶醉表情,猛地吸了一口布满消毒水的空气,仿佛这是什么让人欲仙欲死的香味。但是那双露出来的白色锯形齿,无比尖利,如同怪物。

元欲雪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因它刚才从床上跳起来的剧烈动作,而被掀翻在地的那一小袋药品上。

在出诊疗室时,那名医生的古怪提醒犹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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