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动莲房 — 第120节

但是太过?平淡,是会?让人觉得太子薄情寡义的?,有损在臣子中?的?形象。

苏巍山:“殿下心中?悲痛万分?,难以言表,还请殿下节哀,为陛下整理后事。”

陆道?莲盯着?像是睡着?了的?汉幽帝,俊眉微微拢起一道?小峰,思?绪万千。

有一刻仿佛忍不住怀疑汉幽帝突然逝去的?真实性,想再触碰一下,但在伸出手后又收了回去,负在背后,眸光幽邃。

这样一看,又好似多?了点不舍的?味道?,不像真的?对汉幽帝没?有一丝感情了。

不管是不是真孝顺,其他人只要感受到太子不是真的?没?良心的?冷酷之?人就行了,放心之?下,臣子们接着?痛哭,气氛被渲染得相当悲怆。

大概在太医仔细检查,确认汉幽帝是突发疾病,这次再无活过?来的?可?能了。

如今能指望的?,唯有立在殿内年轻高大的?储君。

众目期待地注视下,陆道?莲沉静而低沉地吩咐:“传令下去,召见?诸位大臣在建章殿等候,即刻起京师戒严,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外出。各寺庙宫观,鸣钟三万,择良辰入殓……准备国丧。”最后一字落下,殿内仿佛还有浩气回荡,余留在人心中?。

屏山王府。

晏子渊若有所感地抬头望了一眼天,他被封王后,在京中?领了一个闲职,参与不到重要的?政务中?去。

陆道?莲的?势力将他排除在外,与晏家交好的?臣子为了明?哲保身,皆已转投其他阵营。

不过?还是有把注压在他身上的?人,晏家依然肯为他所用,尤其是贤宁,认晏子渊为亲生子,在察觉到陆道?莲将所有人都戏耍了一通后,贤宁对他更是恨之?入骨,势必要将晏子渊送上皇位才行。

就在晏子渊关注到远山以及京中?传来的?钟声时,刚进城不久,坐在车舆中?的?贤宁回头望了眼身后,冲出去八百里加急的?骑兵,以及突然紧闭的?城门,她预感不好地道?:“这是……”

“殿下,钟声……”她身边的?侍女面露惊惧,音色都变了,能有这么大阵仗的?,可?不是一般情况啊。

按照礼法,国君驾崩,太子承遗诏即位。

可?汉幽帝去得太突然了,有的?说那日在议政殿,清剿了丞相一党腐败官员,天子龙心大悦,是乐极生悲,大喜之?下崩逝的?。

他连遗诏都未曾留下,但依照眼下局势,以及最有资格当上天子的?人来看,自然是太子无疑。

他有功绩,有能力,是个极为冷静的?年轻君王,哪怕还没?有举行即位仪式,宫中?上下皆在当天就改变了对其的?称呼。

但在即位前,陆道?莲要尽到他为人子女的?孝义。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保社稷安宁,于是又有了灵前即位,以及重臣代为守孝的?章程。

守孝是门苦活,为了不影响新帝以及朝政正常,时间上不会?太长,以月带年。

守够二十七天足矣。

这份殊荣,苏石清就有份,他作为替新帝守孝的?臣子之?一,得了准许,可?以先出宫一趟,回自己府上梳洗干净自己,交办好府里事宜再入宫陪伴汉幽帝的?灵柩。

然而出发前,陆道?莲身边的?总管将他悄悄叫到一旁,“苏大人留步。”

待看清楚来人,苏石清停下身影。

二人交头接耳几句,苏石清犹豫:“这……这不合礼法,先帝在世前,曾命小女为太子良娣……”

“苏大人也说是‘先帝’,那不过?是一句戏言,不是遗诏,当不得真。如今圣上发话,您只管传达,让女郎早些收拾,准备好入宫见?驾即可?。”

“圣上对女郎一片情深,大人可?得珍惜这次机会?呐……”苏石清与总管对视半刻,终于答应:“我知?道?了。”

今日是汉幽帝驾崩的?第三日,陆道?莲其实在他病发的?当天傍晚,就在各部?臣子的?见?证下,灵前即位了。

而从那天傍晚起,以少府机构为主,开始准备登基大典等事宜,陆道?莲要忙的?事情不止一件,他自然分?不出身去接宝嫣进宫,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让苏石清回去后把她带进来。

城内可?见?变化,平日歌舞吹笙的?景象都消失了,每家每户的?门头上都挂起了白幡或白色的?灯笼。

苏石清出现在自家府邸,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穿着?缟素,宝嫣也是一身白,手上和头上比较华贵明?艳的?首饰都被摘下来了,只戴了一朵白绢花,一对绿手镯,瞧着?颇为简朴。

这几日她都能听见?从寺庙宫观传来的?钟声,与天下大部?分?人一样,对汉幽帝的?崩逝感到意外和震惊。

她甚至想到了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但是三日来城里风平浪静,也无人反对陆道?莲成为新帝,她便又将提起的?心逐渐放下。

苏石清走到宝嫣跟前,她对阿耶来找她还颇有些惊讶,只见?苏石清略微尴尬地代陆道?莲传话:“你收拾些东西……不,东西就不必收拾了,宫中?都备的?有,你你准备准备,随我进宫……”

宝嫣睁大湿润的?眼眸,苏石清可?不是别?人。

她阿耶应当不会?骗她还她。

苏石清很不擅长替人传达情话,尤其这个当口,对象还是自己亲女,他无奈道?:“圣上挂念你。”

陆道?莲对汉幽帝的?死,其实是没?有分?毫怜悯之?心的?,他生下来就没?了生母,又被普诗弥抚养。

被铸成金身的?高僧,比汉幽帝更符合一个父亲的?形象。

但是看见?汉幽帝就这样没?了,陆道?莲还是不由地深思?,宫中?这么多?人为他哭,哪个又是真心地因他崩逝而难过??

他看那些失了仪态,在灵柩前跪地不起的?宫妃一个哭得比一个伤心,可?惜只要一谈及陪葬,各个都大难临头,害怕求饶的?样子。

先帝没?了,后宫的?妃子肯定是逃不开这条死路的?,家里有人在朝为官的?,想在他这求个恩典,留一条生路,能开恩的?他都开恩了。

不能开恩的?,他只有在谕旨上,给她们个痛快。

“陛下,苏女郎到了。”

虽然有臣子代为守孝,但一空闲下来,陆道?莲还是为来到汉幽帝的?灵堂,尽一尽孝道?。

听到消息,再问一句“在哪”。

被告知?宝嫣被请到了未央宫后,陆道?莲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他的?动静一举一动,如今都备受关注。

陆道?莲面色如常地走出去,刚走几步,便营造出这几日过?于为国为民,劳力劳神的?样子,让臣子们心弦绷紧,“陛下小心龙体?。”

他们生怕汉幽帝刚去,新帝又出什么事,到时候天下都得乱套了。

而且有了先帝的?前车之?鉴,希望现在的?陛下能养好精力,千万别?被酒色亏空身子,就算亏空,也最好先留下些血脉继承汉室大统。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先让新帝立后了。

这到时候,怕是又有的?争论。

陆道?莲:“让诸位卿家忧心了,朕去去就回。”

曾经侍奉在汉幽帝左右的?总管,如今又来侍奉陆道?莲,见?机附和一声:“陛下操劳国事,已经两天两夜没?过?合眼了……”

陆道?莲默不作声。

群臣这时候哪有不通人意的?,“请陛下先去歇息,这里由臣等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陆道?莲不露微笑,嘴唇微启,淡淡道?:“那就劳众卿家费心了。”

他安然跨过?灵堂门槛,背影与巍峨的?殿宇一样,只要他在,旁人总有种气势被压着?的?压力。

陆道?莲一走,灵堂凝重的?气氛也小了许多?。

说陆道?莲两天两夜没?合眼,虽然夸张,但也不算假话,他这几天局势堪比杀入上京那日还要紧张。

贤宁进京了,背地里动作不小,挨家挨户说服宗亲一起反对陆道?莲即位。

说他帝位来路不正,汉幽帝的?死定然与他有关,虽然没?有直说,却在暗示这里头有猫腻,暗指是陆道?莲害死了先帝。

有人不想他好,自然也有人为他通风报信。

陆道?莲没?急着?堵嘴,一是因为他还未登基,二来则是大势掌握在他手里,暂时无需与贤宁计较,若是真的?这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反而会?让人以为他在心虚,承认了汉幽帝的?死与他有关。

惦记着?在未央宫等候的?宝嫣,陆道?莲脚步情不自禁加快许多?。

夜深本该就寝,宝嫣等的?迷迷糊糊,但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她伏在案上,在陆道?莲进入殿内的?那一刻,察觉到丝丝凉意,便睁开双眼。

入目就是一双绣着?云龙纹的?鞋靴,站在不远处,再顺着?往上,是织室令送来的?天子常服,再是一张修眉玉面,眼乌如漆,清净有神。

宝嫣心如鹿撞,雍容华贵的?陆道?莲和以前不太一样,是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以前因为两人的?关系前景还不明?朗,陆道?莲因为她在人前有所顾忌,会?考虑到她的?安危送她出宫去,看她的?目光虽不清白,但是不会?这般明?目张胆。

现在倒是不加遮掩了,不过?也没?持续太久,他便收起那虎视眈眈的?视线,面容瞧着?清冷,却十分?清俊尔雅,不乏风流缱绻的?意味。

宝嫣还在仔细打?量他,嫩颜微酡,“你回来了。”她缓缓起身,朝陆道?莲走去。

下一刻,身躯高大之?人将她一把揽住,嗅着?她身上自带的?盈香,低着?头搭在她单薄的?肩颈处,仿佛终于能松懈下来般,略带倦意地道?:“让我靠会?。”

宝嫣从未见?过?在她跟前如此放松的?陆道?莲,被他的?反应小小惊讶了会?,愣怔之?余,缓缓伸手环抱住陆道?莲的?腰,心中?隐隐升起一丝雀跃和甜蜜。

这样子的?陆道?莲除了她,谁还能见?过??总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不光陆道?莲对她有独占欲,宝嫣被他养得也开始贪婪起来,她享受并且独爱陆道?莲对她的?特殊对待。

这让她觉得自个儿就是这个人的?唯一,听见?陆道?莲喟然而叹,她以为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连抱着?他腰的?力道?都微微一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道?莲不答话,等到从宝嫣身上汲取了些许力量,才缓缓抬头,拉着?她立直了道?:“先陪我歇息,榻上再说。”

宝嫣:“不,不行,现在还是丧期……”

她怕会?给陆道?莲带来不好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她早就到了未央宫,宫人劝她先就寝,宝嫣偏要坐在椅子上等陆道?莲的?原因。

丧期淫-乱,那可?是给人递把柄,够朝堂上的?臣子对陆道?莲产生非议。

而这人却偏要逗她,“怕什么,如今我是帝王,怎么做还不是朕说了算。”

宝嫣又羞又急,害怕地跺脚,不肯再靠近床谈一步,“不要,我不想做那祸国妖姬,到时候连累你和阿耶他们,那我就是千古罪人。”

人人都要说他们苏家女郎德行有亏了。

红颜祸水,对一个妇人家的?名声是最恶毒的?抨击。

陆道?莲如何不懂她想的?是这个,看着?她眸含秋水,隐隐露出乞怜之?意,忍不住捧起她雪肤花貌的?小脸,揉着?朱唇哑声道?:“你是罪人,那我便是昏君了。”

宝嫣嗔他,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可?是眼神却从那双朗目中?挪不开半分?。

他真不像汉幽帝,与宝嫣印象中?,显得阴郁苍老的?帝王形象很是不同,年轻神秀,眉目含情,总是用眼神勾着?她念念不忘。

坐拥天下,身上居然还带着?出家时的?一丝神性,仿佛是被骤然拉下神坛,又甘愿为她差遣的?神子。

宝嫣越看越是春心大动,双瞳剪水,都是陆道?莲的?身影,她轻轻张嘴:“别?说那些傻话了,你当我为何答应来,还不是担心你,想看看你最近如何。”

陆道?莲回她:“那你又当我为何让你来?”

宝嫣眨眨眼。

陆道?莲:“那日他驾崩,满朝拥我坐上帝位,我本以为天下尽在我的?掌握中?,我会?高兴,毕竟身为人君,无所不能。”

“可?你猜我都看见?了什么?”

宝嫣没?想到他说出口的?又会?是这样一番话。

陆道?莲摩挲掌心下那一片细腻的?皮肤,不曾隐瞒他这几日对成为帝王以后的?想法。“不过?高处不胜寒罢了,那些臣子、嫔妃哭着?说着?对他的?念想,可?依我看,多?的?是为他们自个儿流的?,他死了就是一捧灰,谁会?真心念他好?”

“活着?的?时候有的?惧他恨他,伴君如伴虎,只想贪图他作为天子的?宠爱好处,还得处处防范着?他们。死后这些人有了新君,就与见?异思?迁一样,旧主已成过?去,都慌不迭来讨好我。”

身在高位,应有尽有,真心可?是没?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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