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本王才不是歌伎 — 第120节

——他没有自信, 仍然害怕温辞述会消失。

温辞述的五指插进他的发丝, 指尖满是雨水。

湿润的雨水就像庄泽野一样。

让人感到于心不忍。

庄泽野听见这个回答,终于松开他, 眨着眼睛把泪意憋回去。

不确定地观察他的表情:“你说真的,不是安慰我?”

他刚才跑过来这五分钟,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堆。

想象温辞述被封效满说服了, 想象他可能没多久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不, 可能他已经走了, 因为不忍心告别。

一路上庄泽野的心跳不断失速,好像伴随着混乱的雷声, 在他世界的上空劈开了一条裂缝。

他不断地想, 如果温辞述走了, 他要怎么办?

再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说得好听, 根本回不去了。

他不能没有温辞述……

如此割裂的情绪缠绕了他几分钟后,导致他在看见人的那一瞬间,失控地暴露了一切心思。

他心里阴暗地想,如果可以,真想把温辞述藏起来,藏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见的地方。

温辞述没有再回答他一次,而是用手背擦拭他的脸颊。

轻声说道:“好好的把伞扔了干什么,不怕感冒?”

庄泽野的情绪戛然而止,耳边只有他温声细语的声音。

他一言不发,低头蹭了蹭温辞述的手。

温辞述拉他道:“跟我进来。”

他把庄泽野带进诊所,这地方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里面传来医生的声音。

“你这人还挺能扛的,没打麻药也一声不吭……”

温辞述靠在走廊的墙上,说道:“我从园区出来的时候刚好遇着封效满,他之前被送去医院后,没多久就逃出来了,然后一路走到了洛城。”

庄泽野缓过神来,缓缓睁大眼睛。

“走到洛城?步行七百多公里?”他短暂地抛开了刚才的担心。

温辞述无奈道:“中途还被钢筋划伤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医生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精神病中心。”

庄泽野闷声说:“他执念够深的。”

“嗯。”

“你呢?”

“什么?”

庄泽野看着他:“你有没有过哪一刻,特别想回去的?”

他问的不是“你想不想回去”,而是问“有没有哪一刻想回去”。

温辞述沉默了。

他不能骗庄泽野,自己确实有很多个这样的“一刻”,只是最终都一闪而过了。

短短几秒钟,庄泽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咬了下嘴唇说:“如果你和我成亲,还会想回去吗?”

温辞述没来及回答他,因为医生打开门走了出来。

“伤者已经没有大碍了,手臂上缝了五针。”医生说道,“你们真的只是路过的,不认识他的朋友和家人?”

温辞述朝里面看了一眼,封效满眼神呆滞,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老子要当皇帝……看你们怎么骑在我头上,我就是皇帝,哈哈哈哈……你们才是下三滥的私生子、贱奴才……”

“不认识,麻烦你把他交给中心吧。”温辞述说。

从诊所出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庄泽野捡起路边的伞,一人一把伞在雨中走着。

雨势比刚才小了不少,水滴在泥坑里溅起无数泥点。

他拽了把温辞述:“走这里。”

温辞述顺着他的力道走上水泥路面,因为手臂暴露在外面容易淋湿,顺势把手缩了回去。

庄泽野的脸色再次暗淡了几分。

温辞述安静了一会儿,说:“我爸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在燕中哪家医院治疗?”

庄泽野脚步一顿:“……你都知道了。”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温辞述看向他。

庄泽野说:“就在今天,误打误撞才得知。”

温辞述看着他的眼睛,看得出来他没有撒谎。

庄泽野伸出手,似乎想拍一拍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别太伤心,我已经让萧宇联系燕中最好的癌症医生,尽可能再试一试……”

温辞述轻轻打断他:“没必要,尊重他的意思就好。”

庄泽野一愣。

只听他说:“癌症晚期的治疗,不亚于用病人的痛苦来延长生命,况且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我年少时跟随父亲行军,见过太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知道他们身心会受到怎样的煎熬。”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冷静过头,但也确实像他会说得出来的。

温辞述又说:“接下来我打算跟公司请一段时间假,留在这里照顾父亲,团队那边要暂时辛苦你们了。”

庄泽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说道:“我陪你一起。”

温辞述脸色苍白,扯着嘴角笑笑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还是心领了,况且你也没有合适的身份留下。”

他见庄泽野脸色暗然,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爸的,我想好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我……”庄泽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温辞述不会改变决定的事情,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冲撞的心里五味杂陈。

温辞述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出奇镇定,好像温长盛确诊的不是癌症,而是常见的高血压一样。

可他越是镇定,庄泽野心里就越心疼。

他知道温辞述内心承受了怎样的压抑。

快走到园区时,温辞述见他实在过于沉默,主动说:“不用太担心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庄泽野心想,这句话,你是不是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可他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回到博物馆后,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萧宇打了个电话,要来了那位专家的联系方式。

当天晚上,他是在楼下的会议室睡着的。

温辞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没回房间,本来以为他睡在了沙发上。

下楼之后,他看见庄泽野趴在桌上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他。

这家伙肯定是闹脾气了。

他暗自叹了一声,悄悄给他披了件外衣。

在披上去的时候,手碰到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搜索框的界面弹了出来,赫然是“如何减轻癌症晚期病人的痛苦”,上面还有十几个折叠的网页。

温辞述登时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原来庄泽野一整晚都在做这个,而不是和他闹别扭。

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用手抚摸庄泽野的面颊。

这一摸,才发现手感滚烫。

温辞述赶忙探查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估计是淋雨没换湿衣服,又辛苦了一整夜,才会发烧的。

温辞述马上叫来钟可欣和萧澜,这次洛城没什么危险项目,他们的随行医生不住在博物馆里面,驱车赶来需要一个多小时。

两人帮忙把庄泽野扶进了房间,钟可欣打了盆冷水过来给他降温。

萧澜看了眼温度计,眉头紧皱:“39.8度了,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淋了雨就容易发烧。”

温辞述自责道:“是我的错,阿姨,他昨天是为了找我才出去的。”

萧澜握住他的手:“别胡说八道,你先照顾着他,我去下面让人做份粥,等他醒了给他吃一点。”

钟可欣也起身:“我去通知一下导演,估计今天拍不了了。”

他们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温辞述把冰凉的毛巾按在他头上,庄泽野的脸烧得通红,呼吸间都是炙热的气体。

“笨蛋。”他捏了下庄泽野的脸。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生起病来倒是乖巧得很。

和上次高反的时候一样,眉毛嘴角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温辞述见不得他生病,闷闷地说了句:“笨蛋才会把自己弄生病,你说你笨不笨。”

庄泽野迷迷糊糊,仿佛感觉到了他在旁边,嘀咕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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