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偏偏心动 — 第67节

他又往后靠了靠,把头仰起来,“春舟,你能回来一下吗?”

此时的米大师正在两千公里之外,筹划他的画展。

他知道严大神经这家伙娇滴滴地叫他“春舟”,绝对是出了大事。

他稳一稳情绪,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我,”严承光努力笑了一下,“我惹她生气了。”

“我知道你惹她生气了,”米春舟不能耐烦,“我问的是你tm怎么惹她生气了?”

“我把她的,”严承光再次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小丫头鼻尖儿通红的样子,“头发,烧断了……”

那边好一阵沉默。

“拜托了,兄弟。”严承光已经走投无路,恨不能趴地上给米春舟磕一个,“我觉的一个人应付不来了。”

“闭嘴吧!”米春舟疯了,“谁tm是你兄弟?又tm烧头发,烧上瘾了是吧你?”

严承光四岁那年,她的妈妈严青枝意外身亡。

一开始,肖正宇很是愧疚,发誓要把他好好抚养长大。

可是,他实在是太忙了。

他要忙他的事业,忙他妻子明清辉未了的心愿。

那时候,正是清辉小区竣工收尾的最后阶段。

肖正宇几乎天天都不回家,只好把三个孩子都丢给家里的保姆照顾。

那时的肖明筠16岁,肖明琛14岁,严承光刚刚四岁。

早年间,肖正宇和明清辉一心扑在事业上,忽视了对孩子的管教,导致他们两个孩子的性格都不太好。

肖明筠高傲孤僻,目无下尘,觉的除她之外都是草芥。

肖明琛则张扬跋扈,不务正业。

明清辉死后,肖明琛更是变本加厉,在学校打架斗殴谈女朋友,学都上不下去。

当肖正宇发现这孩子要完,想纠正的时候已经纠正不过来了。

那段时间,只有四岁的严承光就跟着这样的两个未成年生活在一起。

肖正宇单独给严承光请的保姆显然也不尽责。

经常趁着主人不在家,约了老乡去打麻将,把严承光一个人留在家里,一锁就是一天。

一开始严承光还害怕,后来就发现,那个坏脾气的保姆阿姨不在家反而更好。

他顶多没有饭吃,抱着妈妈的衣服说悄悄话的时候,却没有人再笑话他是个傻子。

他只是害怕,那个哥哥千万不要在家。

那时候肖明琛经常逃学。

他逃学出去玩还好,严承光最怕的就是他逃学回家打游戏。

肖明琛脾气不好,爱发火,打游戏输了就必须弄坏点东西才能舒服。

她妈妈养的小猫和小狗都被他折磨死了,家里不敢再养宠物。

没有小动物可虐待,他就盯上了严承光。

一个只有四岁,长得瘦瘦小小,还没有妈妈保护的小男孩,可是比猫儿狗儿好玩多了。

所以,只要肖明琛在家,严承光被饿饭,打手板,关小黑屋是家常便饭。

肖明琛输惨了的时候还会把只穿着睡衣的严承光丢到露台上,关上房门不让他进来。

露台是严承光最害怕的地方,他的妈妈就是从那里掉下去摔死的。

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打不开门,也砸不碎门上的玻璃。

只能等着肖明琛的火气消了,才会放他进来。

这些事情发生的多了,肖明筠也会偶尔发发善心,管一管。

肖明琛却根本不肯听她的。

严承光也不会感激她。

因为,她自己也是一堆烦心事。

她烦了,照样会拿严承光出气。

那一次,就是因为她在花园里跟男朋友打电话吵架的时候,严承光在那里堆的雪人绊了她的脚,她就气急败坏地跑进房间,把还发着高烧的严承光丢进了杂物间。

那天,肖正宇照样不在家,保姆照样出去打麻将,肖明琛出去玩了,肖明筠发完火以后就又被男朋友哄着出去玩了。

到那天晚上保姆回到家,发现小少爷不见了。

她把肖宅的里里外外都找遍,实在是找不着了,才哆哆嗦嗦地给肖正宇打了电话。

肖正宇回来以后差点报了警,还是跟男朋友玩到快凌晨的肖明筠回来,他们才知道严承光还被锁在杂物间里。

小男孩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

严承光到现在都记得,穿白衣服的医生在他的身边围着,妈妈却在梦里抱着他。

妈妈的怀抱又香又温暖,他不想醒过来,就想这样抱着妈妈。

后来,妈妈把他推开,流着眼泪告诉他,“去找舅舅……”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他从病床上坐起来,看见窗户外面大雪的光芒把病房照亮。

他想喝水,赤着脚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病房门口,听见肖正宇正在训斥肖明琛。

“混账,他如果死了,我不得被外面的人骂死?”

那一刻,严承光告诉自己,他必须走,必须离开这里。

所以,在他快出院的时候,他就跟肖正宇说,他想去跟舅舅一起生活。

严宝收虽然是严青枝的亲哥哥,严承光却并没有见过他几面。

肖正宇对严宝收的了解也仅有:读过中专,不肯好好上班,一直在外面浪荡,没有成家立业。

尽管肖正宇知道严宝收并不是可靠的托付人,却还是把他叫来了。

那时候的严宝收是一个长得高瘦的中年男人。

当他看见那个眉眼跟自己的妹妹长的很像,却瘦弱苍白的小男孩时,着实也爆发了血肉至亲的一点血性。

他当即表示,就是肖家不给一分钱,他也会把小光好好养大。

就这样,严承光跟着舅舅去了妈妈的老家,林云。

因为有妈妈的积蓄和肖正宇给的一点抚养费,舅舅在镇上买了一块地,盖了几间房,开起了电脑维修店,游荡了半生的生活算是安顿下来。

那两年,是严承光记忆中最幸福快乐的两年。

舅舅送他去镇上的幼儿园上学。

每天放学,舅舅都会骑着他的摩托车来接他。

摩托车的车把上还总会挂着他喜欢的小蛋糕,糖葫芦或者是熏鸡架。

在家里,舅舅会烧简单的稀饭,炒简单的青菜。

会给他洗澡,剪指甲。

天冷了也会买了棉花,托隔壁的奶奶给他做厚棉被。

那是妈妈去世以后,严承光再一次感受到亲人给予的温暖。

后来,他上了小学。

舅舅也在别人的撮合下跟镇子上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重组了家庭。

舅妈是个一说话就爱笑的女人,对严承光也还好。

再后来,表弟出生了。

因为出生的时候难产,表弟一生下来脑子就有问题。

没两年,舅舅却又查出了血液病。

表弟的康复费和舅舅的治疗费很快把妈妈的那些积蓄都耗光了。

转眼间,严承光的小学读完,该上初中了。

那时候,初中阶段还是要收学费的。

舅妈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让他不要念初中了,省下钱给姐姐读。

姐姐读完高中再考上大学,毕了业就能给家里挣钱了。

一开始舅舅不同意,舅妈一瞪眼,他也就不敢再说话了。

所以,在严承光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怎样不花钱还能读书”,是他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

在初中就要开学的那几天,他一个人走了三十多公里的路到了县城,找到了县里最出名的私立学校,实验中学。

他在学校门口等了两天,终于打动了那位好心的门卫大爷。

大爷帮他送了信儿,他被一位老师领到了校长办公室。

那天,他跟校长面对面谈了一个上午,校长还请他在学校食堂吃了饭,参观了学校。

到最后,他凭借一张几乎满分的奥数试卷,被林云县最高级的私立中学实验中学免费录取了。

舅妈不再阻止他念书,给的生活费去极其有限。

为了吃饱饭,他想过各种办法挣钱。

那时候,他个子很矮,人也瘦,没人会收他打工。

他就拼命地学习,无论大考小考都保证第一名。

渐渐地,他挣回来的奖状贴满了学校的走廊,奖杯也摆满了学校的展览室。

他在整个林云县都出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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