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河南何止一个东京。
十余辆宽大的马车组成的车队,在两千虎神卫的护卫下离开燕王府,打着汝阳王的大纛仪仗出城。
官道两侧围堵着前来送行的真定百姓,还有大量的原本追随王霖而来的各地士子。
两千虎神卫早已卸下军甲。
随着王霖被解除兵权,燕青被罢官,万余虎神卫一夜之间化兵为民。
除了在燕青身侧听命的这两千人外,其余都不知所踪。
王霖在昏迷中乘坐的马车缓缓出城,城门口处的百姓商贾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哀呼声一浪高于一浪。
春风和煦,暖阳当空。
黑压压的人群向车队不断涌动而来,不少人口中高呼着“燕王万胜”的口号,试图阻挡车队的去路。
张魁、程远景和周子宴三位大儒,带着上千读书人,跪拜在官道上,痛哭流涕。
因为范阳兵败,确实打破了王霖紫薇星君下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
但随后皇帝和朝廷冷血夺权、卸磨杀驴的行为,尤其是不顾真定和河北安危调兵回师东京的做法,却激起了民间为王霖抱不平的山呼海啸。
神话破了固然令百姓失望,但作为一个凡人存在有血有肉的燕王,却更真实。
这再次让人看到了王霖力挽狂澜、为国捐躯、至死不悔的高风亮节,他拯救国家危难和黎庶的功绩,更加耀眼夺目!
燕王并不是神,他也会重伤垂死!
王霖的黑色大棺至今还在城门楼上。
实际王霖也兑现了他对河北人和大宋人的承诺。
无数百姓、商贾和读书人群起唾骂皇帝、朝廷的声音鼎沸,震荡在真定城外的旷野上。
王霖返京的车队迟迟不能启程,刘延庆父子站在城门楼上眺望着这边,面色都很复杂。
刘延庆叹息道:“燕王兵败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来,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常胜将军,胜败实乃兵家常事!
所以兵败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燕王重伤昏迷,应该是醒不过来了。”
刘光世缓缓点头道:“是的,父亲,若是燕王安然无恙,官家也好,朝中唐恪那些人也罢,他们断然不敢下手夺权……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属于燕王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真定的安危,系在父亲身上。”
一念及此,刘延庆忍不住恼火道:“朝中这群贪生怕死的鼠辈,竟然调离十万大军回防东京,如此昏聩之君,想不亡国都难!”
刘光世面色阴沉不语。
真定被抽走十万大军,若是金人趁虚而入,真定是守不住的。
他们父子必须得另做打算。
日盛当头,王霖回京的车队终于缓缓驶离了真定。
而嚎哭不止的真定百姓商贾犹自追随不去,张魁等庞大的读书人群体面带怒色,或拖家带口或扶老携幼,竟然也随车队向京师而行。
……
遂城。
广信保肃军节度使关胜凝立城楼,披甲驻刀,威风凛凛。
军卒遥遥望去,仿若三国关公再世。
节度副使杨志,遂城知县卢龙,遂城兵马都监张成良,新提拔的副将孟亮等一干广信保肃军诸将,静静站在关胜身后。
关胜凝望着真定方向,默然不语。
良久,关胜才扭头向杨志等诸将沉声道:“杨将军,诸位,号令全军做好战备,谨防金人来攻!”
“喏!”
诸将皆去,杨志没有走。
关胜叹息道:“杨兄,王爷为大宋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几番出生入死,多少次力挽狂澜,如今却沦落如此下场,实在是让人悲愤难耐!”
杨志忿然道:“无道昏君,昏聩朝廷,当亡矣!”
霸州。
折可求缓缓走下城楼,凝声道:“老姚,燕王兵败范阳,现如今种师道和种家复出,就连朝中唐恪耿南仲那批人都身居高位把持朝政,如此种种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当日燕王若是对种家对唐恪这些人铲草除根,焉有此祸?”
姚古摇头:“此事关键在于燕王本身,而非在于种家和唐耿二人。若燕王安然无恙,不要说兵败范阳,就是兵败真定又能如何?谁敢动他?”
“燕王此去东京,怕是凶多吉少。某估摸着皇帝和唐耿那些人是断然不会放过他的……还有种家,恨不能食他之肉!”
“多事之秋啊。西夏人趁虚而入,若是金人闻听燕王身死,怕再次大举南侵已经指日可待。
老姚,尽人事看天意吧,好在你我在霸州,防御压力要远远小于真定和遂城。
可悲的是,唐耿竟然撺掇官家调离十万大军,这不是自掘坟墓为何?”
……
大宋宣和三年,四月十七日。
东京。
延福宫,龙德殿。
自去载以来,朝廷的朝会其实就没怎么正常过。
但这几日,复出的皇帝赵佶却是日日举行朝会,表现得非常勤政。
李纲和吴敏进殿后就发现气氛非常不对。
就像是事先做好了彩排一样,李纲两人刚归班站好,以唐恪为首的数十大臣就轮番出班开始公开弹劾王霖。
龙德殿上群魔乱舞,人声鼎沸。
朝臣对于王霖的攻击主要表现在三点上:
其一,把持军权,营私舞弊,大量安插心腹诸将,导致朝廷军马沦为王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