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好友 — 第68章

“大人,是这样:我今夜去了一趟宝庄严寺,看到宝庄严寺里有一个僧人被砍去了双手。我想,这种大事,理应立刻报官。或许是今夜时间太晚了,天亮了,人就来了。”

“哦?”郡守说:“小友亲自看到的吗?小友或许不知道,按例,从九月十八开始,管城郡的衙门会连续三日彻夜开门,所以人们随时可以来报官。按理说,有事的话,宝庄严寺应该已经派人来了,不过,我确实未曾听说他们来过。”

奉玄回答:“我亲眼看到的,宝庄严寺着火时,我就在寺中。我也的确在宝庄严寺观音殿看到了一个金菩萨像,有手臂大小,十分沉重。”

郡守看了府吏一眼,说:“……叫人备轿。”他对奉玄说:“小友,感谢告知。你不必再担心,我是官员,做事是应该的,小友就早些休息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明天告诉你。”

奉玄的头晕得厉害,于是回了房间,先去休息。管城郡郡守连夜去了宝庄严寺,找出了奉玄见过的金像——

其实王家的金像上午就丢了。王家担心他们眼里的贱民触摸自己家的富贵金像,将金像罩在了一层绫罗之下,送到了瑶光寺。王家的金像在上午就被瑶光寺的一个洒扫僧人藏在泔水桶里带出了瑶光寺,交给了宝庄严寺扛菩萨像的几个僧人。宝庄严寺的菩萨木像内部早已被蛀虫蛀空了,没人能想到,宝庄严寺的僧人就将金像藏在了人人瞻仰的菩萨木像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藏着金像的木像抬进了宝庄严寺。

宝庄严寺观音殿着火之后,参与密谋的一个僧人怕木像被烧尽之后露出金像,于是潜入观音殿去取金像,取出金像后,又被木像上的宝石迷惑,想要趁乱抠下宝石,因为贪心晕倒在了浓烟里。

被蛀空的木像中包藏着人的欲望。如果菩萨不能说话,那就让血来说话:

贺兰奢总是在暗中出没,躲在佛殿的房梁上休息,他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见了其他人没听到的话。在见崔琬之前,贺兰奢的剑上带了血,那血是为了提醒宝庄严寺的僧人,不可生偷盗之心。血是一个僧人的口中之血,他割了一个僧人的舌头——是那人出的计策。

宝庄严寺没有还回金像,贺兰奢砍下了一个僧人的手——是那人藏起了金像。

欲望无尽。以血洗血,舍离诸恶,还复取恶2——不过,贺兰奢这个人最不介意的就是以血洗血。

作者有话说:

1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金刚经》

指菩萨不执着于我。贺兰奢直接用字面意义,指木像的色相是固定的,所以不是菩萨。

《金刚经》:“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拜佛的人想看见佛的色相、听见佛的声音,这只是执着和迷惑于表相,是陷入了邪道,正远离了佛道。

2以血洗血,舍离诸恶,还复取恶。——《杂阿含经》

奉玄头晕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辽

————

贺兰奢:我这个人性格很好。

佛子:?

奉玄:??

崔琬:???????

第41章 鹰犬1

没死就是还活着

九月二十二,崔琬和抚子内亲王一行人从幽州进入了卢州。

进入卢州后,越往北走就越危险。卢州忠武将军韦衡依照圣旨的指示,在卢州最南端的博庆郡迎接抚子内亲王。

海云蓁薮上半人高的野草已经枯了一半,寒风吹过蓁薮,芦花乱飞。崔琬觉得天气太冷,早早披上了鹤氅。在管城郡,他受了风寒,不时就会咳嗽两声——他说自己病了,身体不适,希望奉玄能再送他们一程。

奉玄没有打听到佛子的消息,看崔琬一直咳嗽,又想起自己曾在卢州遇到猛虎,于是决定陪抚子内亲王北上进入卢州,直到见到韦衡再离开。

崔琬素有诗才,见了蓁薮上的景象,随口吟道:“连素凉风起,寒水渡芦花。马行欲霜天,何处却为家。廓落逢羁旅,怀友到天涯。”

韦衡带兵在博庆郡等待崔琬和抚子内亲王一行人,奉玄第一次见崔琬穿了官服。崔琬是由进士入仕的士子,进士入仕,一般授九品官职,崔琬以清贵的九品校书郎一职起家,如今已升至从七品官,穿深绿色官服。奉玄看着风里身穿官服的崔琬,没由来地想到了一句古诗: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1

江表门阀看不起武人,或许是受到了门阀风气的影响,崔琬也不大喜欢武人,和韦衡见面之后,两个人互相依礼问候,对对方都冷漠得厉害。

进官署后,崔琬问韦衡韦德音将军身体是否安好,韦衡答一切安好。韦衡答完之后,两个人就都没了话。

韦衡来迎接抚子内亲王,身边带了一位名叫戚屏的中年女官。戚屏是常年跟在韦德音将军身边的录事女官,韦衡叫她“屏姨”。韦将军忙着处理事务,无法亲自接待抚子内亲王,怕韦衡招待不周,特意派了戚屏跟着韦衡。

崔琬不和韦衡说话,有事只问戚录事。

雪岩药师对奉玄说过,给韦将军的药如果不能交给韦将军本人,也可以交给韦将军身边的戚屏姨姨。奉玄避开韦衡,去找戚屏录事,恰好遇见了崔琬。

崔琬问戚屏:“不知中郎将崔十六涤是否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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