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赵含章就呼出一口气,吩咐赵通道:“将庄子里现在的地图拿来,再把各管事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赵通低头应下,“是。”
赵通让人去通知各管事,他则亲自去取了庄子的地图,这张图很重要,由他和胡直共同保管。
因为这张图上不仅有庄园各产业作坊的位置,还有屯兵点,可以算作庄园防守图了。
赵含章将图挂出来,一边看图一边问赵通,“现在学堂是谁管着?”
赵通躬身道:“是小的。”
赵含章就点点头,道:“再建一个班,也选四十个男孩,培养亲卫,将来庭涵和二郎都能用得上。”
她道:“尤其是骑射和武艺上,要着重培养一下。”
赵通瞬间了悟,立即应下,“是,小的明天就去选人。”
先生都是现成的,甚至连学生都可以是现成的,从现有的学生里选就是了。
赵含章点了点头,见傅庭涵看过来,她就冲他笑了笑道:“你身边只傅安一人还是太少了,而且上了战场,他照顾不到你。”
傅安不太服气的瘪瘪嘴,但想到上次郎君受伤的事,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傅庭涵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赵含章目光巡视过地图,最后点了点其中一个点问傅庭涵,“药坊建在此处怎么样?”
傅庭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头,“不错。”
他用手指在图上画了一个圈,干脆将那片区域都圈了进去,“霉素口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注射依旧是主体,所以我们还得培养会注射的医护人员。”
他道:“干脆完善一下军医系统吧,现在的军医还是太少了,如果普通的大夫不愿意到军中去,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培养一批呢?”
赵含章:“中医……”
“我知道,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一些外伤处理的培训是可以速成的,”傅庭涵道:“我们可以有针对性的培养。”
“系统的卫生保护,也能大大减少伤亡,”傅庭涵道:“可以从军中到民间,先培养军队医护人员,同时培养大夫,后者很难学成,可以依托学堂和军医培养系统。”
这样一来,花销可就大了。
赵含章斟酌了一下,权衡过利弊后还是决定干,于是点头道:“好,那就把这一片都划出来,军医就在药坊边上培养。”
她扭头看向傅庭涵,“军医制度和军医手册……”
傅庭涵:“我来草拟。”
赵含章就松了一口气,她最近有点儿忙,怕是抽不出手来,但依旧道:“我和你一起。”
说是一起,但其实主要工作还是傅庭涵来,她太忙了。
见过庄园管事,定下药坊的地点后,赵含章便让赵通建造药坊,同时挑选可以进军中医护系统的人。
“要手巧机灵的,男孩女孩都可以,”赵含章想了想,觉得应该放宽要求,道:“三十岁以下都行,体力好,手脚灵活,有医药基础的优先。”
傅庭涵在一旁补充,“缝补手艺好和屠户也优先。”
赵含章:“……对!”
扭头看了傅庭涵一眼,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赵含章和一脸迷茫的赵通道:“军医嘛,还是以缝缝补补和切切割割有关。”
赵通浑身一颤,忍不住打了一个抖。
他领命应下。
只是他们还是缺专业性的人才,赵含章略一沉吟,直接下令,“传令下去,庄园内,凡百工来投,和读书人待遇一样。”
读书人的待遇在这个庄园里是很高的,凡是能断字识数的,一进庄园就能分房子,分田地,直接就能做高月钱的工钱,衣食住行全都免费。
不似其他流民,他们虽然也被安排下来,但所用都要之后用工时抵扣。
现在赵含章直接将百工的待遇提高到和读书人一样的待遇。
赵含章略一思索,觉得只在庄园范围内寻找百工还是太窄了,于是叫来范颖,“通知各郡国,从明年始,百工等同于士,凡来豫州的百工皆礼遇之,各郡国每月都要开设考场挑选百工,匠籍等同良籍……”
范颖一一记下,下去写公文,然后带下去找人写公文,她也是有手下的,只是现在不够用,因为有些公文得写十份,每个郡国一份。
待写好,她就带去给赵含章用印。
赵含章一般会在公文上按两个印,一个是刺史印,一个是她的私印,有时候她嫌弃麻烦,便只用私印。
各郡国早就知道,她的私印等同于她的命令,效用且在刺史印之上。
因为有时候她将州务交给汲渊或赵宽等,会把刺史印留给他们。
赵含章翻看了一下,便直接在上面哐哐的按下私印。
此时天已经黑透,第二天九份公文便发出,还有一份赵含章随手带着,打算亲自交给赵铭。
赵含章行踪成谜,赵铭一开始并不知道她回来了,直到她再次回到西平,偶然间他听到人道:“我说呢,前天在路上看到一队人马经过,我瞥了一眼,看着就像是三娘。”
“在哪儿看到的?”
“就北郊我家那几亩地里,我去摇兔子看见的。”
坐在亭子里喝酒的赵铭听说,微微眯了眯眼,底下的人已经替他开口反驳,“你看错了吧,前天看到,刚刚下人才来禀报说三娘回来,那这两天她上哪儿去了?”
“我哪儿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反正当时我远远看着就像是三娘。”
“既是像,那就不一定是了。”
“怎么就不一定了?这方圆百里,哪家女郎有她那样的英姿,骑在马上不逊男子的?我必没看错。”
“你是不是把孙家的女郎错认成三娘了?或者是东堂弟家的云欣?”
对方见他一再质疑自己,不高兴了,“云欣比三娘小好几岁呢,而且身量小,我能看错吗?那孙家的表姑娘虽然厉害,但和我们家三娘比还是差远了,要是站着还罢,在马上的姿态能一样吗?”
“你不信我,你问铭弟,”说罢,直接转头冲着亭子喊道:“子念,你说三娘前天是不是就回西平了?”
赵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后道:“繁堂兄,你又去地里抓兔子,前段时间有人告到我这里,说是麦子地被挖了好几个坑,坑里有火灰,那是你烧的?”
赵繁立即不说话了。
和赵繁坐在一起喝酒的赵应也默默地低头喝酒,没敢吭声。
第417章 威严
现在族中事务明面上是赵淞管着的,但大多事其实是赵铭在管。
族里有什么纷争都是直接告到他这里,前几天便有族人找了赵铭告状,说不知是谁在他家麦田里挖坑生火,看痕迹似在抓田鼠或者兔子。
族兄如此不省心,这让赵铭很头疼。
他也懒得究底,直接判道:“让你家人给有叔家送二十斤麦子去。”
赵繁一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已经避开那麦子,根本没烧到麦子根……”
赵铭掀起眼皮看他,“族兄在说什么?”
赵繁立即不敢嘀咕了,道:“没什么。”
他转移开话题,问道:“不是说三娘那边缺粮食吗?需要借钱买粮食,那钱凑够了吗?”
赵铭不动声色的问道:“族兄要借钱给她吗?”
“借自是可以的,但亲兄弟明算账,不知她给多少利息?是单借钱,还是借粮食?”
赵铭道:“都可以。”
赵繁精神一振,他前面坐着的赵应也精神起来,纷纷道:“我们都可以借一些,利息上也可算少一些,自家人嘛,还是不好收太多的。”
现在是乱世,钱也不好赚呀。
在外头做生意会亏,拿在手里倒是不错,但钱又不会生钱,要是赵含章和赵铭要借钱,他们还是很愿意借钱出去生一些利息的。
俩人才开了一个头,不远处坐着的赵闻立即道:“两位兄长有多余的钱可以借给我呀,我正打算组一组商队往外走一走赚钱呢。”
赵繁和赵应一听,脸色的热情便淡了下来,推脱道:“其实我们手上也没多少钱,主要是粮食,三娘不是缺粮吗,我们省一省,借给她一些,要是换成钱就不值多少了。”
“对对,”赵应道:“而且现在三娘困难,还是应该先紧着她来。”
就算是要赚利息,那也要看是借给谁啊。
借给赵铭和赵含章,那是一定可以收回来,借给赵闻嘛,倒不至于肉包子打狗,但十年内也休想回账,他们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把钱投给他?
赵闻还要说话,坐在上面的赵铭便目光清冷的看向他,问道:“闻堂弟,你欠庆堂弟和东堂兄的钱还完了?”
赵闻也立即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赵繁和赵应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果然拒绝族人借钱这种事还是应该赵铭来。
赵铭当了一回恶人,偏赵闻还不敢怨恨他,吃了两杯酒便自己走了。
赵铭继续倒酒喝酒,听到消息的赵瑚蹬蹬地跑来,见他还如此优哉游哉地喝酒,顿生不满,上前道:“不是说三娘回来了吗,你怎么不去迎接?”
赵铭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酒杯,慢悠悠的起身行礼,“七叔。”
赵瑚见他如此慢悠悠,更不满,“她是刺史,你是郡守,怎么能如此怠慢她,快去接人啊。”
赵铭拢了拢袖子,这样手才暖和些,他慢条斯理地道:“去了也没用,子途不会和三娘一起回来的。”
赵瑚跳脚,“你还没见到人呢,怎么就知道子途不会回来?”
“子途写信回来告诉我了,说他要留在宋县,那边开了个新学堂,三娘把事情都交给了赵泽来做,赵泽才多大?他放心不下,便打算留在宋县,待宋县的学堂建好再说。”
赵瑚眼含热泪,“今日是冬至,他竟然都不回家!”
赵铭没什么表情变换,道:“过年和清明应该也不会回来。”
连年节和清明都不回来,冬至算什么?
赵瑚深受打击,转身就走。
赵铭也不叫他,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今天是冬至,赵氏的冬至礼宴,因为匈奴南侵的事,所以他今年没有下帖子,但是,今年依旧有不少人到西平县来,甚至住到了赵氏坞堡中。
这是因为赵含章做了刺史!
因为来的人不少,所以赵氏虽然没有举行冬至礼宴,但从今天开始,赵氏礼宴的园子也会开放,凡来此的客人都能够自由出入,里面提供酒水食物。
当然最多的还是赵氏的人,他们也很喜欢凑热闹,所以赵繁等人都不出去玩儿,就留在园子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