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不解释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后认真的回答王氏,“阿娘,虽然会很辛苦,可能开心的时候也不多,但这是我想要做的事。”
说到这里,赵含章有些恍惚,这一年来奔波忙碌,她几乎快要忘了她这样做的初衷。
仅仅只是为了给王氏和赵二郎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给她和傅庭涵创造回去的机会。
到现在,她已经很少想起再回去了。
她抿了抿嘴角道:“人生短短百年,而我们能活的岁数,可能只有百年的一半,时间更短了。这样短的时间里,我们总不能只一味的追求快乐,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不论遭遇多少苦难,我都甘之如饴。虽然过程可能很痛苦,但我只求问心无愧。”
而想要问心无愧,那就要努力的去做,不论最后成功与否,她都努力过了。
便是失败,她也可坦然受之。
赵含章认真地和王氏道:“而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想要去做的。”
王氏愣愣地看着女儿,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喃喃道:“我的女儿好似在发光……”
赵含章冲她嫣然一笑。
王氏的心也宁静下来,想了想后道:“你想去做就去做吧。”
赵含章高兴地道:“谢谢阿娘!”
赵含章将取中的人分到各处,她将郡治定在西平,咳咳,虽然她没有这个权利,但她这个郡丞在哪儿,郡治自然就在哪儿。
所以需要的官吏还不少,她并没有直接给他们定品,而是让他们先从吏员开始,学着处理各种政务。
以往的官吏任职都要摸索着来,和同僚、当地的士绅富豪斗智斗勇,或者相处融洽后摸索出为官之道。
在这里,赵含章直接最大限度的减弱了这方面的影响,直接让他们和汲渊、常宁、范颖和宋智等人学习。
老带新,虽然一开始就是简单的听命行事,但什么事情做得多了,熟了,自然就会思考如何做是最好的,这时候他们也就上手了。
当然,她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处理公务的流程,让他们知道,他们最大的上司是她!
虽然西平县县衙里一下增添了十六个人,但大家依旧忙得飞起。
赵含章将县衙一分为二,将正堂和西面的办公房给常宁这个西平县县令,她这个郡丞则是占据着东面,带着汲渊等人在此处理郡守府事务。
汲渊曾经想提议在西平县内选一块地方修建郡守府,彻底将郡治定在西平。
不过赵含章拒绝了,“百姓还在受难呢,而且天下不安,今日郡守府是在西平,来日谁知在何处?”
“没必要为一个名分便花费大价钱去修建房屋。”有钱她买粮食囤着不香吗?
汲渊便不再提,于是郡守府的官吏就挤在西平县的东面办公房里,常宁有时候看着都替赵含章委屈。
第一次走进县衙,且还是以官吏身份进来的孙令蕙微微高仰着头颅,待见到坐在一张桌子后的赵含章,她立即放下脑袋,微微垂下眼眸,上前和她行礼,“拜见郡丞。”
赵含章见她一揖到底,不由笑道:“不必多礼,快请坐。”
因为地方有限,所以赵含章直接将西平县衙里的坐席全换成了桌椅,一人一张椅子,一张小桌子,那一个空间里便是他的办公房。
前后可以摆放三桌,面对面而立,一间屋里可以摆十二张桌子。
就是赵含章都要与汲渊、傅庭涵共用一个办公房。
这下汲渊也不嫌弃桌椅不雅观了,就连赵铭来这里的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坐桌椅。
别说,坐久了以后的确比跪坐更舒服的。
赵含章绝对想不到,最后推广桌椅的契机竟然是房子太少,办公用地不够。
赵含章指了桌上的公文道:“这是今日各县呈报上来的公文,你按照轻重缓急给我分出来吧。”
孙令蕙愣了一下后立即应下,上前翻开公文看。
赵含章便低头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还有不少的信等着她查看呢。
自她当上郡丞后,不仅刺史府会时不时的下达公文,写一些信来和她了解汝南郡的情况,其他各郡也会来信与她沟通。
她在外巡视时,大部分的公文和信件都是汲渊代她处理的,只是部分公文和信件需要她亲自回。
而现在她回来,这些事情一下就全落在了赵含章身上。
所以她很忙,急需一个秘书,或者是更多的秘书帮忙。
之前是汲渊和傅庭涵帮她筛选一下公文及信件,但现在进了新人,汲渊很忙,傅庭涵也不清闲,俩人就撒开手让她找新人去,他们忙自己的去了。
赵含章最先想用的便是孙令蕙,然后是赵云欣。
这俩人,一个思想认识对她的胃口,一个写的公文井井有条,所以赵含章率先想到她们。
这让范颖忍不住吃起醋来,悄悄和陈四娘道:“早知道考试出来可以直接到女郎身边去,我也去考试了。”
陈四娘:……你现在都有品级了,还去和一堆新人抢什么?
第329章 误国
先是孙令蕙,因为赵含章身边的事情多,需要处理的公文庞杂,最后思来想去,把赵云欣也给拨到身边来。
跟着一起考试的考生心中颇为不平,“没想到赵郡丞用人唯亲。”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赵云欣、孙令蕙和赵含章的关系,但录取名单公布出来,上面不仅有名字,还有籍贯的。
而且大家一共事,家世什么的也就知道了。
所以对能够更亲近赵含章的赵云欣、孙令蕙很不服气,尤其是对赵云欣。
孙令蕙也就算了,她好歹是第一名,虽然也有人怀疑她的第一名有水分,但至少比赵云欣强吧。
她明明是第八名,凭什么能越过前面的六人走到赵含章身边?
俩人在县衙里隐隐被孤立。
赵云欣颇为不忿,和孙令蕙道:“郡丞明明说了,是因为我公文写得好,这才把我调到身边的。”
孙令蕙没把他们话放在心上,不在意的道:“何必介意,你看郡丞,她还是女子之身做了一郡郡丞呢,难道无人非议过吗?只要我们本事足够强大,他们以后自会闭嘴。”
赵含章也察觉到了赵云欣的情绪,因为她年纪小,又是族妹,所以她特意留下她说话,开导了一下,“我要是替你们说话,只怕非议更多,所以这事儿得你们自己来。”
赵含章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他们非议你们,看不起你们,那你们就拿出自己的本事来给他们看,大家同在一屋檐下,同为汝南郡做事,事务总有交叉,来往的次数多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你们的才华,也就会闭嘴了。”
赵云欣:“三姐姐,他们如此嫉贤妒能,您为何要用他们呢?”
很好,都会告状了。
赵含章笑起来,“这世上能够不嫉贤妒能的人可不多,我不能以圣人的品德去要求属下。”
赵云欣若有所思起来。
她听进去了,打算用能力让他们闭嘴,于是更加的勤奋努力,不仅摸索着处理好赵含章交代下来的事务,还去和汲渊常宁学习如何处理县务。
汲渊和常宁得了赵含章的叮嘱,凡是想要与他们学本事的,只要找过来,随便使唤。
于是常宁毫不客气的使唤找过来的人。
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先找过来的会是孙令蕙和赵云欣两个女郎。
这让他不由的感叹,“女子比男子更雄心勃勃啊,我大晋男儿弱矣。”
汲渊正好在他边上,闻言翘着嘴角道:“风气使然,等他们被一群女子凌驾于上,自会改过来的。”
常宁顺嘴一问,“若是改不过来呢?”
汲渊就冷笑,要是这都改不过来,那这天就真的该变了。
常宁一寒,不敢再问。
汲渊就似笑非笑的道:“天下如此多的男儿,自不会都是王衍之流。”
的确,当下这个时代,虽然王衍备受推崇,但朝中和民间看不惯他的人也很多,不少人都抨击他带坏了风气,同时骂他只顾自身和家族,不顾国家和百姓。
王衍听着,但依旧我行我素,你们连东海王都控制不住,光骂我有什么用?
现在是我乱国吗?
有本事找东海王去!
的确有人去找东海王了,一是上谏,二则是提议东海王杀了王衍之流。
像王衍这样有才华的人,有才却不为国效力,占着位置放任国家混乱,一心以权谋私,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之所以重点提这一点儿,是因为他们上谏东海王能够以国为重,出兵和苟晞救豫州,最好将匈奴军赶出并州,还北地一片安宁。
没错,东海王在匈奴军退出洛阳地界,转而攻向豫州时便停止了追击,现在前线上打仗的有三股势力,一是并州的刘琨并他请来的鲜卑帮手;二是苟晞;三则是豫州的何刺史并来援洛阳的援军们。
但少了东海王的二十万大军,匈奴骑兵了得,何刺史便见了颓势。
而苟晞虽然在前线抵挡匈奴大军,却也怕东海王趁机发难,因此留有余力。
就在这样的情势下,何刺史败退入豫州,匈奴大军跟着压境。
援军们一见,觉得实在是打不过,最主要的是,东海王不出兵,苟晞惜力,他们在此就是送死啊。
反正他们来是为了救洛阳,现在洛阳得救了,大家干脆随便找了个借口,纷纷跑了。
何刺史一夜醒来得知与他互为犄角的援军都跑了,气得旧伤复发,直接晕了过去。
一醒来他就拉着心腹道:“立即通晓各郡,让他们来救,快!”
“是!”心腹虽然应下,但还是害怕,问道:“他们若是不来呢?”
何刺史脸色难看道:“我若是兵败,豫州再无防守,匈奴军便可挥军南下,到时不仅豫州各郡,中原也将不复存在。”
何刺史恨恨,“东海王误国,王衍身为司空和司徒,却不劝诫,实在可恶。”
他眼圈通红,犹如项上悬刀,脊背冒汗,“苟晞自以为能掌控全局,却不知玩火会自焚,我且看着他到底能不能控制局势,你立即回陈县,将我家家小全都送往西平。”
心腹惊讶,“使君!”
何刺史拳头紧握道:“援军退去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军心必定涣散,本来我们对上匈奴大军便已胆寒,此时……”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道:“打仗,有时候看的就是士气!先瞒着众将士援军退去的消息,快快让各郡来援。”
他咬牙切齿道:“通晓各郡,就说我要不行了,谁来援,谁就有可能掌握我治下大军,到时候可为一州刺史。”
心腹:……上次被围灈阳时,您也是这么说的。
哦,上次只是叫人私底下传出流言,这次是要自己去明着通知,但他们真的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