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是一家很老旧的房子,门口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二龙湖戏班”几个字,字体的墨漆非常斑驳,牌匾上也有灰尘。
我问卞五:“有人进出吗?”
卞五回道:“有,看起来都是戏班子的人。”
“我问了租房子的老汉,他告诉我,二龙湖戏班是老戏班了,他小时候就有,主要跑各地村庄演杂技、戏曲的活儿,这十来年电视电影普及,他们生意远不如之前,但碰到农村一些喜丧事,还会出去演。”
“听说过两天洛南寺耳一个地方举办大庙会,二龙湖戏班会去演三天活。这几天进出的人,好像都在为这事作准备。”
我脑海中想起了田家大院里面的那位神秘家主,也穿着华丽的戏服。
隐隐感觉田家与这个千里之外的二龙湖戏班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天晚上八点左右。
一辆车斗蒙着帆布的四轮车进入了弄堂。
戏班大门打开了。
出来人为头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汉子,一手拎着马灯,一手拎着大红公鸡。
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中间还有崔先生。
秃顶汉子将手中马灯挂在了车的后视镜上,旁边有人给他拿来一个面具,他戴起了面具。
我一看这面具,竟然是红煞神,也就是红脸钟馗。
秃顶汉子应该是班主。
他口中念着我们听不懂的唱词,又拿起了一把刀,将手中的大红公鸡给杀了,再将鸡血洒在了车的四周,尤其是洒在了马灯上,再把鸡头给拧下来,用红绳子将鸡头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众人用手指沾了一点马灯上的鸡血,抹了点在脸上。
这是旧时戏班的一种仪式,叫开戏道。
老百姓白天要干活,以前戏班唱戏都是在晚间。
有的时候,主家可能基于彰显阔气或者其他因素考虑,要求一晚演上三场,戏班那就必须演三场,往往到第二场结束,老百姓熬不住夜,台已经没人了,那演不演呢?
老郭曾说,台下即便有一个观众,也要演。
旧戏班拿钱干活,即便没观众,也还得演。
人不在台下听。
据说这时鬼就会来台下听戏。
所以戏班子在出门之前有这种开戏道仪式,扮钟馗、杀公鸡,以求吉利。
仪式完毕,众人开始搬道具。
我见到崔先生也在帮忙抬工具。
工具装好。
中年汉子上了驾驶室,车开始驾离。
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我们也不慌了。
等到第二天。
我们几人赶到了洛南寺耳一个庄子。
这庄子是个古庄,果然正在闹庙会,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大街上摊子有不少卖神仙鬼怪面具的,大人小孩都戴着玩。
小竹见了,童心大起,买了几个面具装扮起来玩,其中有一个猪八戒面具,嘴巴很大,她可爱地从面具后面冲我吐舌头。
我打听了一下,说是这里人信奉福主老天官,每隔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大庙会,附近几个县区不少人都会来耍,这些面具全是福主天官庙旁边树木制造成的,戴上逛庙会有福气、辟万邪,所以大家都喜欢戴面具玩,当地官方已经有将这民俗往旅游业靠的打算。
我寻思这颇有点东方万圣节的意思。
到了晚上。
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
台下人山人海。
戏台的对面搭建了一座大大的高台,上面端坐着从福主庙里请出来的福主天官雕像。
神看戏。
人也看戏。
有些人脸上还戴着买来的面具,在互相嘻闹。
第一场开场戏是快板书。
快板一打,伴着台上之人幽默风趣的语言,台下聚拢了不少人,基本上没人再逛街了。
第二场是唱京剧《锁麟囊》。
第三场是表演硬气功,由崔先生上场,铁枪锁喉。
一杆偌大且锋利的铁枪,被一位大汉执着,枪头顶住了崔先生喉咙下方的位置,崔先生脸上无任何表情,随着他开始发力,铁枪的枪杆慢慢弯曲,最后崔先生一声爆喝,枪杆“啪啦”一下断裂。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无比热烈的掌声。
第四场是杂技天外飞仙。
旁边两根柱子上,柱子中间系着一根绳索,一位十来岁的孩子上了绳索,开始双手平举,在绳索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提心吊胆。
卞五给我们发来了信息:“崔先生离开了戏班子,速往东来!”
我们挤开人群,快速往东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
来到了庄子外面的一个小缓坡,缓坡上树林非常茂密。
卞五正在林子外等我们:“他戴着面具进去了!”
我问道:“里面是什么地方?”
卞五回道:“福主天官庙!”
第673章 超级大甩卖
福主天官庙?
崔先生来好好的跑这里来干嘛?
我转头看了看小竹手中刚买的几个面具,说道:“戴上面具,咱们小心点进去!”
几人立马戴上了面具,开始钻树林。
这一片树林不算大,但非常密,地势的坡度也不高,中间一条林荫小道,平时供奉福主天官之人应该都走这条路。
我们小心翼翼的向前。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福主天官庙的门口。
大门虚掩着。
里面灯火通明。
外面有两个戴面具的人正在站岗。
我们藏在树林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卞五低声对我说道:“刚才我跟踪崔先生之时,他进去的时候,与站岗之人对了一下暗号。”
我问:“什么暗号?”
卞五说道:“站岗的人问,汤煮乾坤天下霸。崔先生回道,酒知冷暖世间王。”
“我估摸着,崔先生在吃阴席。”
吃阴席?
前面曾解释过,吃阴席就是盗墓贼挖到了一座墓,出土的东西懒得四处找买主,便邀请当地信得过、镇得住的江湖大佬来做东,由他们去邀请收阴货的商家现场给价拿货,省去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出货快速。
被邀请参加吃阴席的人一般都有暗号或者请柬。
而不受邀请的人,根本进不去。
可这地方是福主天官庙,难不成下面还有墓?
崔先生刚刚才来,他肯定不会是厨子,那他到底是东家还是食客?
小竹问道:“怎么办?”
我转头问卞五:“崔先生刚才答暗号时的音调如何?”
卞五回道:“你这么问,倒好像有一些怪异……声音有些大,生怕我听不到暗号似的。”
我想了一想。
田家故意遗漏出崔先生这么一个大bug。
我之前猜测是通过崔先生引诱我们前来,这答暗号的音调,给我们的猜测进行了佐证,我们肯定要进去。
我对他们说道:“进去,稳住别慌。”
几人开始大摇大摆往福主天官庙走去。
站岗的两人立马脚步踏前,身躯挡住了我们。
“汤煮乾坤天下霸!”
“酒知冷暖世间王!”
“桌数不够,三个人超客了。”
“站边上吃,吃不着看看也行。”
小竹立马点了四千块现金,一人给他们两千块。
他们收了钱,其中一位说道:“进去吧!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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