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5、欧阳达兴的床
淩乱。
皱褶的被单上，到处都是斑痕点点，一股汗腥味夹杂着臭袜子的味道，差点让靳兰羽呛出了眼泪。这味道，使她想起了第一次到丈夫房间的情景。
在同样的环境和味道中，她曾经把初夜献给了一个後来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今天，她准备献出什麽呢？
「不好意思啊，」欧阳达兴胡乱理了理床单：「平时没有什麽人进来，所以，我就懒得整理了。」
靳兰羽笑了笑：「没有关系，单身汉都是这样。」
欧阳达兴拉着她的手：「来，屋里没有板凳，就在床上坐吧。」
两人往上面一坐，单薄的床板就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靳兰羽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因为她想，等会欧阳达兴扑向自己的时候，这床一定会不断地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的。
她知道，欧阳达兴很快地就会扑向自己。
她还知道，如果欧阳达兴有经验的话，会哄着自己慢慢解除自己的武装的。如果没有经验，那麽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他一定会突然象饿虎扑食一样把自己压在身下。
她希望他是後者。
因为所有的女人都希望男人在扑向自己的时候变得疯狂些。
因为男人表现得越疯狂，就越能够证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价值和地位。
一阵令人几乎窒息的沉默。
尽管欧阳达兴已经二十五、六了，但他没有碰过女人。他在一家国企做电工，也许是工作性质的缘故，一是很少有机会接触女性，二是他也不善接触女性。
尽管他已经明白靳兰羽不会拒绝自己，但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是合情合理的。在这个方面，男人特别注意和注重女人的感受。
他突然想道，今夜之後怎麽办？假如她真的带着一个孩子要嫁给自己，自己能够接纳她吗？自己的家庭和社会会理解吗？
男人的理智都是十分脆弱的，尤其是在情绪极度亢奋的情况下。
他被她漂亮的脸蛋打动了。
他被她散发的体香淹没了。
他被自己体内的火焰熔化了！
他像一头抱着一块骨头、饿极却不知道从何下口的豺狗，就在他疯狂地扑向她的时候，靳兰羽的脑海突然出现一片空白。
旋即，一种源自潜意识的本能，让她使劲推开他，然後头也不回地奔出了门外。
接下来，欧阳达兴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一片空白。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煮熟的鸭子突然从自己的手中飞起来了一样。
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似乎根本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麽。
006、仅仅只是一时的冲动
靳兰羽跑到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地锁上。
靠在门上愣了半天之後，她突然狠狠地搧了自己一个耳光。也许是搧得太重的缘故，接着又不停地用手摸着刚刚被自己搧过的地方。
「你就这麽贱，这麽没有见过男人？」她恨声地责駡着自己。然後，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两眼直钩钩地盯着天花板。
其实，她对欧阳达兴没有丝毫的感觉，甚至，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真正的男人。这不仅是因为他年轻，更因为他长得太不出众了，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一点能够吸引自己的地方。
不管怎麽说，自己曾经也是内衣厂的「四大名花」之一，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而自己的丈夫高怀松也是一表人才。记得刚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出双入对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不知道赢来多少路人羡慕的目光，走到哪里都被誉为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而和高怀松相比，欧阳达兴几乎就是个残废，自己怎麽会想到上他的床呢？
她不怪欧阳达兴是个想吃天鹅的懒蛤蟆，只怪自己可能一直在无意识中勾引了他，或者是因为自己的作态让他产生了误解，否则，借他一个胆他也不会对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
但，他的心毕竟为自己所动。自己在他激情即将迸发的时候嘎然而止，是不是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其实在愚弄他？
她从床上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发现他的房门还是开着的。
他，依然傻乎乎地坐在床边发呆。
「欧阳，」她愧疚地走过去，站在门口对他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我可能……」
「没事，也许是我太、太冲动了。」欧阳达兴尴尬地笑了笑：「没事的，兰羽姐，刚才我太过分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看到他这样，靳兰羽心里更加自责起来。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假如自己不去有意无意间挑逗他，假如自己不在他面前表现得可怜兮兮，假如自己刚才乾脆默认他的行为……
她想，上述的任何一个「假如」如果成为现实的话，他们之间就没有现在的这种尴尬了。如今这种局面将如何收拾呢？
她想到要搬家了。
她想，明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外面去找新的出租屋。
007、高怀松的烦恼
在家里，他一宿没睡。
孤独，失落，烦躁和贫困潦倒一直侵袭着他。
妻子走了，孩子也不在身边，再加上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想死的心都有。今天过後，他不知道明天应该怎麽办，甚至，他连今天怎麽过都不知道。
自己曾经也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因为家里没有後台，他被分到了一个连发工资都十分困难的企业。为此，他办了停薪留职，和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学办起了皮包公司。开始的时候，虽然没有什麽很大的义务，但几个人的正常开支还是那个维持的。
但是，一个假台商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当东拆西借而来的近十万元被骗得一乾二净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希望用相同的办法去弥补自己遭受的损失。结果，为了义气，他独自承担了全部的责任。现在，他所付出的代价，距家破人亡仅仅只一步之遥。
当初合夥的几个同学都回到各自的单位了，都拿着那份微薄的工资收入而无力接济他。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等待机会。
但他一穷二白，即使有机会也无法把握。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觉，没白天没黑夜地呼呼大睡。
008、初恋的情人
突然有人敲门。
已经很久没有人敲门了，这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他实在想不到会有谁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敲响自己的家门。
他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蔡玲琳。
这使他不仅仅是尴尬，简直就是有点无地自容了。
蔡玲琳是他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目前正在一所中学任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恋爱了。後来进入社会後，他认识了靳兰羽。靳兰羽虽然没有什麽文化，仅仅是个高中毕业生，但她的容貌和气质使他倾倒，使他忘我而疯狂地开始追求着她。
「你打算一直让我站在门口吗？」蔡玲琳还是那麽温柔，还是那麽让人感到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怎麽是你？」高怀松的脸顿时有点涨红：「我真没有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刚才到一个学生家家访路过这里，所以敲门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在家。」
「请坐。」高怀松立即忙着给她倒水，但所有的热水瓶都是空的。
蔡玲琳笑着走到厨房，从地上提起水壶，拧开水龙头，一边放水一边说道：「你呀，又开始过起了过去学生时代的单身生活了？听说你已经离婚了？」
高怀松显得有点狼狈地点了点头。
蔡玲琳把水壶放在燃气灶上，然後一点火：「啊？没有煤气了！」
高怀松在一旁拼命用手抓着後脑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蔡玲琳看了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走吧，我们到外面去吃饭，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