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荒唐图书室
抱着快要裂开的头,我开了门。
是谁啊?一大早来敲我的门?如果不是要通知我中了乐透彩的大奖、或是大学废止考试制度了,那来人就准备被我打的满地找牙吧。
「明天的国际贸易概论笔记。」一阵冷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我连忙空出手来接着了那被扔下来的厚厚一叠影印纸,还有一包些微温热的三明治。
「中午以前我会在系办图书室把剩下的笔记印好,要记得去拿,我可不想再跑你这一趟。」
是小津,那……我的拳头更应该收起来。
「谢谢。」对於我这哥儿们的冷酷中依然带着关心,我真的是感激莫名。
「不早了已经九点半了你该准备一下去考十点十分的商业英文在语文中心203教室记得带学生证。」
小津一转身就离开,丢下一串没有标点符号的冷冷叮咛给我。
「要过关,知道吗?淫虫。」然後是重重的铁门卡锁声。
前一天晚上念完书後,睡前打上一个多小时的电动,搞的我现在头有点痛,差点忘记了今天早上就有一堂必修的商业英文考试,我赶紧洗脸、刮胡子、穿上衣裤,咬着小津买的鲔鱼三明治,我暗暗作了祈祷。
会过的,如果过不了……就罚我再也不能玩女人!
呃…这处分太重了,再来一个。
如果过不了,上帝啊,罚我会玩到路边摊级的女生好了。
嗯,这样好。我对着穿衣镜满意的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抓起背包出门去考试。
老是叫我『淫虫』,小津对我着实是不太客气,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就宛如我习惯了走在路上,每一个人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擦身而过的记忆一样,这一瞬间还在,下一秒就没了气味。
小津对我的恶言冷语也是在出口的那一刻戳痛我,说完後又像是不曾发生过。剩下的就是窝心的关怀。
即使那样的关怀带着刺,冰寒足以伤人。
但是这些偶尔出现的长刺及冰寒,都比不上我长久以来的孤独所带给我的影响。
我一向都承认自己的孤独。
自小到大除了母亲行有余力在疗养自己的伤口之际,对我施以母性的嘘寒问暖,没有人关心过我的点滴。没有了。
上了大学後我宛如脱缰的野马,将那死鬼父亲跟让我看了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母亲,远远的丢在脑後。
我想丢到脑後的还不只这些。
高中时我在那女孩的脸上看到跟母亲相似的无助跟死鬼父亲挥拳的愤怒,还有一点点的…不幸。
明星学校的好学生哪,家境好到每天有开着黑头车的司机接她上下课,温室中的花朵也许蛮可口的。与我一般孤独长大的高中同学们,趁着她深夜补习班下课落单时,就用自己初啼试声的男根,在暗巷的车子里狼吞虎咽啃噬了她。
她眼神里的不幸,弥补了我无法摆脱的孤寂所挖掘的洞。
自此之後,我便与那帮人渐行渐远,他们的理由是:『到手的嫩肉不吃你装清高啊?』然後我以承受一顿拳打脚踢,作为不泄漏这件事情的自由代价。
如同我冷眼看我的母亲一般,即使我没有了知觉,还是不愿意有机会再看见另一个女孩眼中的幽怨。
要女人,就要凭真本事。
要女人,就要你情我愿。
要女人,就要互不拖欠。
要女人,就要尊重女人。
奉这圭臬,我这野马便成为了『种马』,从大学生活开始就一直不缺男欢女爱的机缘。肉体上的欢愉不只是抒解而已,也许还有着对母亲及那高中女孩的隔空补偿。
她们都是一个整体:女人。
我让女人予取予求、欢声高叫、事後温柔。
她们都是一个整体:女人。
但是我的母亲终日受虐、女孩无法阻止痛楚的袭来。
无法承欢母亲的膝下让她欢欣,无法再有颜面及机会见到女孩温言安慰,那麽对其他的女人我就聊以补偿。
『毕竟那些女人不是你的母亲跟那个女孩。这没有意义。』小津很不以为然。
『不过都是你淫乱的藉口。』小津单刀直入的说。
小津从来不玩女人、更遑论玩弄感情,所以对我是终日『淫虫』挂在嘴边的叫,我承认我是淫虫,孤独且不愿改变的淫虫。
而我这淫虫为了可以有点基本的学历,好混在社会上继续为非作歹,所以小津为我复印并且殷殷叮咛的笔记我也还是会看、该考的试我还是会去。
考完商业英文出来後,才发现自己提早交卷,想起小津提醒过我的事情,该去系办拿剩下的笔记复印本,我便踱着步子到系办。
一路上匆匆忙忙路过的脸孔我一个都不认得,即使那个在广场中央练花枪的女孩对着我笑,彷佛她与我熟识,我也记不得她是谁。
大概又是一个上了我床、我却一定会忘记的女人吧。看她那巧笑倩兮的可爱模样,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满汉全席的菜色之一。
「我找高又津。」我靠在系办的门口,才发现因为考试的关系,这里竟然除了助教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高又津?高又津不在这。」助教冷漠的回答,一抬头看见是我就变了脸色。
她那快速转变的笑容让我心里有数。
「啊…詹子杰,是你啊。」她笑得可真是春情荡漾,漂亮的大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
「高又津不在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晚点再来。」正想转身离去,助教便一个箭步的冲到门口来,把我拖到隔壁的图书室。
「高又津可能在图书室印笔记吧,我带你过去。」
嗯?这是有可能,但是我自己过去就好啦,干嘛还要助教百忙之中抽空这样招呼我?期中考期间可是系办的超级忙碌时段。
她的想法我明白的很,因此也就闷不吭声的让她拉着我进了图书室。
果不其然,她一进门就在厚重的大门上挂了『系图使用中,请勿打扰』的牌子,接着锁上了门。
我站在影印机旁边,看着美丽的助教这样匆忙的动作着,不禁摇头。
「助教啊,这样孤男寡女关在一起不太好吧?」我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搂过来窝在怀里:「万一出事怎麽办?」
助教是大我四届的学姐,少说也有二十五六岁,正是女人身体最成熟的时候,她发长及腰,香味四溢,搭配她的金边眼镜跟简单的上衣、牛仔裤,保守的装扮下,有种蓄意的气味挑逗。
「出事?你说…会出什麽事情呢…?」她剥下我的腰带,动作之大胆跟夸张的。
我挡下她的手。
「晚上吧?好吗?在这里是很刺激没错,但是小津随时会……。」随时会有人进来,即使挂了牌子、上了锁,还是会有白目家伙试图闯入,然後用力敲门的吧?这样岂不兴致大坏?
好吧,我承认,目前我这种使坏的心思并不强烈,即使助教风情万种的很,是各大系所少见的美女助教,而她看似保守的外表打扮下,却有着极度放浪的风情。这点在上学期的系晚会後,由我亲自得到见证。
「在这里…抱我…好吗?」她漂亮的嘴唇贴近我的鼻尖,懒懒的呼着气。
那时候的助教也说了同样的话,不同的是,那时她泪眼婆娑,并且因为刚与相恋多年的男友分手,而在晚会上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现在则是如狼似虎、媚眼不断放电的向我微笑索求。
那时我在没有人的系馆深夜顶楼上,就着月光占有她,现在可是在大白天的系办图书室哪,我胆子再怎麽大也不想上演活春宫。
便利商店也有营业时间,也要有适合的地点,这样子太强人所难了,我不干。这已经触犯了我前述的圭臬之一:『你情我愿』。助教是已经发情了,但是我不愿意啊。
无奈…发情的女人力气特别大,加上我自己其实也已经被撩动了,有点半推半就。
最後我低吼一声,把助教押在图书室的长桌上,撕开钱包里一定会有的保险套,准备就绪,一手摀住助教的嘴巴,与她造爱。
我在图书室已经非常老旧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在助教的背後耸动,连背包都没有卸下,我上身依然衣着整齐,黑色的牛仔外套跟衬衫……我却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光明。
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我盯着自己的眼睛。
我在镜子里根本没有看见助教展现怎样的淫浪表情,我连做爱都处於孤独的状态。
但是我却看见了小津!在镜子里!
小津在那里多久了?为什麽不出声?我在那样白净美绝的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讯息,即使我的脑子并不因为肉体的刺激而模糊一片。
我该停下来的,我该!然而我却停不下来,甚至更加快了我的动作,使得我就要无法控制助教的嘴巴因为我激烈的摆动而叫出声音。
因为被观看,所以我今天特别的激动?还是因为看的人是…小津?
直到我穿好了裤子、看着助教满足的走出了图书室,小津都只是站在那个镜子可以反射的角落看着。
「她很撩人,好个浪货。」小津终於是走出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像是什麽都没看见,而只是单纯的陈述对一个女人的观感。
「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看。」我不想抬起头,并不是因为感到羞耻,而是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情绪使得我的头很重,并且疲倦。
「我会的。」小津又扔了一叠复印笔记给我,「如果有机会,她也愿意给我上的话。」
「如果这是我唯一可以供给的需求,我会去说服她。」我认真的说。
「那就拜托你了,」小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黑色便利商店。」
陆陆续续的,准备在休息时间进图书室念书的人进来了。我跟小津一前一後的离开系馆,那样高瘦的背影在我眼里,是一种惊人的孤独。
小津的孤独,比我还要深邃。
我是便利商店,有什麽需求,我给的起的就服务。而且完全是免费的。
前提是,必须亲自主动走向我。
包括,我的好哥儿们,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