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回生(上)
「缘即如风,来也是缘,去也是缘,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一切皆是缘……」虚无缥缈的声音又传入我的耳朵,一个激灵,脑子有些清醒,再往前看看,前面的光亮还在,而且越来越亮,像一团星云,只是爸妈他们三人的身形越来越模糊,我束手无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只能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泪如雨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迈去。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缘即如风,来也是缘……」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心里一愣,驻足四处观望,到底是谁在这里故弄玄虚,拨弄我的心弦,混拢我的思维?真可恶,我生气地到处找寻,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质问一番,可是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喂……你出来。」我大声地喊道。没有回应,只有自己的回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究竟是谁,快给我出来。」我愤怒地喊道。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耳边传来的不是困扰我已久那个低沉的声音,而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子口吻,带着万分的欢愉与高兴。
「真的?!」一个男人高兴又不可置信的声音也掺杂了进来。
这是怎麽回事?我木然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突然前面的光亮已移到我面前,乍来的耀眼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噌地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复又眼开眼,面前的情景清晰了起来。
一个男人放大的脸显现在我面前,他大约三十岁的年纪,面庞黝黑微胖,轮廓分明,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含着喜悦与兴奋。
他是谁?为什麽他此时看我的眼睛如此的爱怜与心疼,像一抹氤氲的雾气笼罩着我,包围着我,把我当孩提般的呵护?
再转头看看,我自己正躺在一张精美的床榻上,舒适的枕头,柔软的锦缎被子,薄如蝉翼的粉红色纱幔,连床顶也罩着淡粉的顶帐。
「这是哪里?」我费力地开口,声音细小略带沙哑,连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这是咱们暂居之地,」他看着我温柔地答道,声音刻意地低沉清亮,怕一不小心我会再次睡去,「你终於醒了。」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心底的石头终於落了地,脸上的表情轻松愉快。
「要不要喝点水?」他又小心地问我,口气极其轻柔。
「嗯,」含在嗓子里应了一声,点一下头表示认同。
旁边立刻有人呈上一个青瓷小碗,里面有一把精美的汤羹,他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起汤羹,舀起里面的汁水放到我嘴边,我张开嘴,勺里的汁液流进嘴里,一丝温热带着一点甜意,让乾渴的喉咙有了些滋润,喝了几口我摇了摇头不喝了,他立即把碗收了下去,我舔了舔嘴唇,脑子已有些清醒,转眼看看四下的人,几个丫头模样的小姑娘规规矩矩地站在离床榻不远处,这是一间卧房,外面还有一间屋子,透过镂空的木隔,依稀可以看见有人影晃动,还有桌椅、木柜等东西,刚要收回目光,突然,我吃了一惊,因为我看见那个瘦瘦高高的僧人走了进来,就是我春节晚上见到的那个人,他怎麽会在这里?他到底是谁?
只见他微笑地看着我,目光平静如水,我怔怔地看着他,脑子所有的思绪在刹那间苏醒了过来,我记起来了,昨天,应该是昨天吧,我喝了秋儿给我的风茄花,就失去了知觉,现在已醒了过来,依目前的状况看来,我已脱离了大梁的皇宫,只是不知这中间的详细的经过,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摩尼教的母乙,对淩初雪心心念念的人,而面前这个僧人,他隐约知道些什麽,一直以来所有的梦境困扰着,他或许可以帮我解答。
「大师真神了,我师妹果然醒了。」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那个僧人,说话间已站了起来,兴奋地对那僧人道。
「是你这师妹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会转危为安。」那僧人瞅了我一眼,转头对他说道。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大师。」他客气地对那僧人躬手作揖。
「言重言重。」那僧人朝他摆摆手。
我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着怎样开口。
「师妹,来引荐你见一位贵人,是他把你救活的。」母乙转回头来对我说道,眸子里闪着高兴地光亮。
「哦,谢谢。」我对那僧人说道,声音还是那麽低沉,想要声音大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感觉浑身仍无力。我说完,挣扎着想要起来,母乙见状,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冲我面前,他轻按着我的肩头,示意我不要起来。
「刚醒过来,身子还弱得很,安心躺着吧。」他轻声安慰我道。
「我有话要跟大师说,我要起来。」我仍固执地坚持要坐起来。
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没作声,抬手将胳膊顺着枕头伸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我扶了起来,另一只手将软枕竖了起来,他一个转身坐在我旁边,让我靠着他坐了起来,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掺杂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包围着我。
「有话慢慢说,不要着急。」他温柔地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他的体贴入微让我无所适从。
「施主有何问题要问?」那僧人看着我,已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知大师可曾记得我?」我开门见山地问。
「记得。」他点点头,神情依旧矍铄,目光炯然,彷佛能穿透身体,看到我的内心。
「那我究竟是谁,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决定不再绕圈子,直切主题,我知道他应该能听懂我在说什麽。
还没等那僧人回答,我身边的母乙已抢先开口,「师妹,你怎麽了,你不记得自己是淩初雪了?你不要吓唬我。」他低下头,急切地对我说道,边说边轻晃了我两下,我抬头看他,他的眼里的担心与焦急已溢了出来。
这个家伙,真是个急脾气,晃得我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