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年‧公車站牌 — 那年‧公車站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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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部大三结束的那年,六月中旬的这天,一个冲动的决定,让我开启了写小说的路程。

有人说上帝帮你关了一扇门,就会帮你开另新的窗,而这个新的窗里,蕴藏一首刻骨铭心的词句。

这之前,我工作於台北一家农产品批发公司,有十位员工。有经理、总经理、董事长,但都是同一个,也就是我们的老板。

在他的办公桌上放了三种不一样头衔的名片,我第一天进公司就认定老板绝对不是个好老板,且是个很爱面子的大男人。

面试时,老板跟我说,不要看员工少,但是公司订单多,奖金多,年终多,薪水三级跳。如果没问题明天就来上班,还大方的拿一盒农产品礼盒让我带回去。

隔天来上班与同事交谈,稍为探听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得知老板脾气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大家这天就好过;坏的时候,这天就不妙。

总公司设在新竹,总公司确实订单比较多。台北分公司订单就差很多,所以一星期老板只有一、两天会来台北分公司看看。如果老板不在,想做什麽都没有人管。

工作少、订单少、年终少、没奖金、薪水三级扣,因此老板不在员工都很摸鱼,摸鱼算是报复老板的恶行吧!

在这公司待了快一年,除了老板来台北分公司的几天皮拔紧一点之外,其他几乎都是做自己的事,看书、聊MSN、打PCGAME、睡觉。

将近365天的日子里,我看了不少书,也算是待在烂公司里的另一种收获!

老板心情好的时候,会跟秘书聊天,「我穿这套新西装看起来有比较年轻吗?」老板用手拨着稀疏的头发。

「有,有,有,至少年轻了三岁!」秘书昧着良心。

「威钧啊,等一下去买便当请大家吃。」老板食指指向我。

「好!」我没看着老板应答。

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公司走来走去找碴。

「威钧,产品库存点了没?」老板看着我。

「点了!」我点头。

「货单Key完了没?」

「Key了!」我再点头。

「货寄了没?」

「寄了!」我继续点头。

「地扫了没?」

「ㄜ…」心想挫屎了,而且是挫青屎兼牵丝,「还…没!」

「你搞什麽东西,还不赶快去做事,请你来吃饱撑着吗?混蛋、王八蛋!」老板找到理由破口大骂。

直到那年六月中旬,这天同样又被老板找碴,又被他骂了又骂!就算我脾气再怎麽好也有个限度,终於受气不过。

忍无可忍,毋须再忍!我爆发了,与老板起了正面冲突。

「你骂完了没,别以为只有老板可以开除员工,我告诉你,老子不爽一样可以开除你,你算老几,我不干了!」我拍了桌子对老板大声的说。

「……」老板吓到,不发一语的走回办公室。

俗语说恶人没胆,就是这样!

所有同事目瞪口呆,不过我想同事们心里应该拍手叫好。

接着,我迅速收拾属於我的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司。

其实我想其他同事也很想这麽做,但却不能。

也许有经济压力的负担,必须靠这份薪水维持开支。没有工作,也怕短期内找不到工作,担心生活陷入困境,就因为诸多原因同事们对於老板怒骂忍了又忍。

不然怎麽可能会一直待在这麽小器的公司,恶劣的老板底下忍辱偷生呢!?

何谓小器?中秋、端午过节,用一盒看起来像是路边捡来的礼盒就此打发员工。公司明明有赚钱,但年终只给了发三仟元就打发过去。

何谓恶劣?员工也是母亲怀胎十个月辛苦喂奶养大,到此工作也只是求一份薪水。常常这骂无能,那也无能,员工心情低到谷底还怎麽做事。发薪日迟一两天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每个月领的薪水里还被老板从中扣掉每月提拨的劳退金。

这样的老板如果哪天我在路上看到被人海扁倒地,我路过绝不会帮他叫救护车,甚至会补踹他一脚。

跟老板对呛前我已经有最坏的打算,心想大不了我去做兼差打工的。再没有,我忍着去做流动率很高的大夜班加油员。白天昏睡到上课,上课继续昏睡也先暂时忍耐。

再不然,变卖所有家当再也行,总之就是自己退了又退,就不信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我活命。

离开公司前女同事偷偷地过来跟我说:「你刚刚好帅喔!如果可以我也想这麽做,甚至呼他一巴掌。」

走出公司大门後我并没有回到租屋处,而是去了一趟劳保局。做什麽呢?申诉老板从薪水内扣劳退金。

当时应徵时说好是两万二,扣除劳健保几佰元外还有两万一仟五佰左右。领第一次薪水发现多扣了一仟零几元。

寻问会计部才知道公司有这样不合理的规局。得知当下很气没错,但心想都做一个多月,反正公司也很闲,就算了。

申诉原因告诉劳保局服务人员後,顺便查了一下投保薪资金额是否正确。结果都工作一年了,现在才知道老板只投保了最低的金额,更使我火上加火,火到差点没拍桌子,所以申诉单我写了满满满。

通常上班第一天就会投保,之後就会拿到一张劳保卡,上面会有投保金额。但是公司一直没给我,我也没有去注意。

投保金额是按薪水多少去作投保。投保金额的6%就是每个月的退休金。

很多公司都不会按实际薪资投保,即使知道公司有这麽不合理去申诉後,领到该领的钱,接下来在上班的日子可能犯个小错,就会让老板抓到理由开除。

饭碗不保,肚子就不饱,肚子不饱,生活就一片黑暗,所以大部份的人都选择敢怒不敢言。

离职那天之後过了几天,劳保局没有下文。我也懒得再为了这事奔波,找新工作比较重要。

距离六月底只剩一个星期,我想在迈入七月的第一天就能上班。没工作的日子不要太长,好让生活不要陷入困境。

在人力银行网站疯狂的投履历表,三天内投了143封履历!

闲暇之余,在MSN跟阿伦聊近况。他是我小六的同学,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他也是在逆境中力争上游的夜间部大三的学生,所以我们比较谈的来。

威钧~我把老板开除了说:

你在干嘛啊?放暑假了没?

俺是小帅伦说:

早放了啊!你这麽有种把老板开除喔!有找新工作了吗?

威钧~我把老板开除了说:

拜托,工作一直被骂哪受得了。我已经投了143封履历表了,在等回应!

俺是小帅伦说:

啥毁,143封?很多耶!

威钧~我把老板开除了说:

是啊!

俺是小帅伦说:

你该不会都是投同一间公司吧!

威钧~我把老板开除了说:

==最好同一家公司可以让我投这麽多次!你又不是没上过人力银行网站,你的笑话不好笑内。

俺是小帅伦说:

别这麽严肃嘛!我是在帮你舒缓压力,微笑一下搞不好明天就有公司打来叫你面试了。

周末的两天假日,看着垃圾桶里一杯一杯来一客泡面,这两天让我在房间里整个慌了。如果已经找到工作的话,这个周末绝对是在外面轻松着闲晃才是。还没找到工作,尽可能不出门,窝在房间里能省则省。

距离月底,今天是倒数第二天。一早坐立难安,就去寺庙拜了又拜,求了又求。跟天公伯说:「天公伯啊!我只求一份卑微的工作,这样不算过份吧,请您赐给我工作。」

求了一张签诗,解签的跟我说,切莫急,一切自有安排。我怎麽可能不急,再找不到工作,下个月过完就要拿个大碗公在路上行乞了。

到六月底这天的早上,还是没有半通电话或是E-mail通知面试的消息。中午也没心情去买午餐来吃,在这样下去我看不只要喝西北风了,可能还没钱缴房租被房东轰出去。

下午四点还是一样,我看今天就真的没希望了。打开存簿看着剩一个月的生活费,如果七月里没有工作一天,就会在八月饿一天肚子。

每月薪水都打死,完全都没积蓄让我安然渡过没有工作的日子,想着倍感压力,左一句怎麽办?又一句怎麽办?

我呆滞着,此时电脑传来一声收到E-mail的声音。我回神,颤抖的右手慢慢移着滑鼠准备点阅。

满满希望的瞬间,竟是一封现金卡低利率专案的垃圾邮件。

该死的E-mail,来的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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