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寒的暮冬时分,千恂裹着厚重的风衣,双手提着热腾腾的面食,独自来到何舜所住的这栋公寓──叮叮咚咚的滴水声、斑驳的墙壁与几只蜷缩在暗角的野狗,一栋出其陈旧的破公寓。
没有电梯,千恂只得喘嘘嘘地爬上五楼。她倚在墙面,自手提包中掏出一串钥匙,在微弱的灯光下勉强找到那扇铁门的,转了开来。
走进屋中,四处一片狼藉,她叹了一口气,没说什麽,只是放下手中的热食,脱掉厚重的风衣,迳自走进何舜的房间,将酣睡中的他叫醒。
「何舜,你已经睡得够久了,该起来吃晚餐了。」她说,一边拿着洗衣篮收拾着散乱在床舖周围的脏衣物。
何舜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後趁着千恂接近他时,将她拉住,孩子气地意识着要给她一个吻。
「不要啦!满口酒臭的。」她伸手推开他,「快起床吃你的晚餐啦,不然面都要糊了。」
「你心情不好啊?」何舜马上皱眉扁嘴,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千恂看着他,竟不知怎麽回话。
「……没啦,只是太冷了,头有点痛。」
索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是的,她的心情是低落,但她不知该如何向何舜解释那心里的不安──她似乎已不再那麽爱何舜了,面对何舜总教她觉得好疲累,可是她却放不下,何舜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又,他还爱着她,她不想先辜负这段感情。
「好吧。」何舜无奈地自被窝中钻出,从被千恂挂在橱柜上的衣物中拣了件牛仔裤披在肩上,走进浴室。
千恂觉得有些倦,在床沿坐了下来,隐觉感觉到床单下有东西,她伸手掏了掏。
一封信。收信人是何舜。
她知道偷看别人的信并不道德,但除了成叠的帐单,他们交往的这几年,从来也不见任何人寄信给何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仍将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张相片,仅只一张相片,没有附上支字片语。相片里是个看来娟秀婉约的女子,她的手里还抱着一名两、三岁大的男孩,阳光下,两个人笑得无比灿烂。照片的背景是传统的日式建筑,屋檐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这女子是谁?何舜从未向她提过?而她为什麽要寄这麽一张相片给何舜?
千恂垂下脸,轻揉着太阳穴,潮湿的冷空气教她无法做太多思考。好半晌,何舜突然从浴室里探出头来,她听见开门声,赶紧将信封与照片塞进口袋,佯装无事。
「宝贝,卫生纸没了,你去巷口的7-11帮我买一包好吗?」
千恂睇了他一眼,微怏地站起身来:「你总是这样,东西非要用到没了才说!」
她从风衣中拿出一包面纸,又将手提包里备用的携带式面纸全掏出来,递给何舜。「这些你先拿去用,卫生纸明天下班我去购物中心买,晚上再带过来……还有什麽要顺便买的吗?」
何舜耙耙蓬草般的头发,转头看了看浴室里面,「牙膏和洗发乳吧!都快用完了。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看一下啦。」
话一说完,他便关上门,坐回马桶。千恂无奈地甩甩头,分不清究竟真的是这凛然的空气使她头疼,还是与何舜如此的相处模式,让她思绪紊乱繁琐?
她不愿多想,索性将那篮衣服全丢进洗衣机,倒了一匙洗衣粉,按下启动後,丢下一句:「衣服洗好要记得晾。」旋即穿上风衣,拾起钥匙,准备离开这个阴晦的住所。
何舜闻声,知道她今晚不在这过夜,自浴室里向外面大喊:「要走啦,谢谢你喔!」
千恂假装没听见,头也没回地快步走出了公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