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寧為楓塵 卷一 — 第十四章 讓夢冬眠

初八一大早,林若琪就去新的公司报到了。起初,她还担心顾浩宁知道她换了工作会起疑心,可若琪後来发现,顾浩宁根本就不关心她每天去哪里,干什麽,顾浩宁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的。所以,她换工作的事情,顾浩宁根本就没有发觉。

每天晚上,林若琪都会回家做饭,但顾浩宁几乎从来没有回来吃过。这天,若琪刚把饭菜端上桌,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欣喜的跑过去,「浩宁,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刚做好了饭……」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顾浩宁打断了林若琪的话,径直走进客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顾浩宁走到门口,握住门把,停了一下。他背对着林若琪,低声的说,「我说过,无谓的事情,不要再做了。在老人面前那是没有办法,现在他们也不在这里,你就别再费心思了,我们,都过得轻松一点吧。」说完,顾浩宁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于小枫默默的坐在桌旁,苦笑了一下,她在奢望什麽呢?她刚刚竟然会以为,顾浩宁今天是专门回家陪她一起吃饭的……她真是太傻了,太傻了。他怎麽会在意,今天是什麽日子?就算他记得,也绝不会想和她一起过。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只会更加不想看见她吧?

于小枫端起碗,夹起一片香菇,静静的吃着。她既然选择了留下,就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都不会有回报,甚至,在顾浩宁眼里,都不会被认同。或许,他希望的,只是她用同等的漠然和冰冷,来守着这份,早已成为坟墓的婚姻。他说,这样,大家可以都过得轻松一些。

她知道,是因为老人,顾浩宁才没有再提出和她离婚的事情。她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听到的那句话,他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离婚材料吧,如果,不是顾父突然生病住院,可能现在,他们早就离婚了吧。

收拾完碗筷,于小枫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可上面到底演了些什麽,她一点也没看进去。这个家,或者说,这个房子,空得让她心冷。

每天早上,顾浩宁都会早早的出门,大多数的晚上,顾浩宁都会十点以後才回家。即使偶尔他回来得早一些,也是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多少天了,多少个夜晚,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可是,他回来之後呢?又能怎样?他在房里,她在房外,相隔咫尺,却远如天涯。

于小枫关掉电视,缓缓走进顾浩宁的房里,轻轻躺在顾浩宁的床上。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才能安慰自己,他在这里,她离他如此之近……冰冷的泪水,不争气的滑下,于小枫怕弄湿了他的枕头,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蹲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不经意间,于小枫看到了床底下好像放了一个盒子。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盒子不大,盒盖上并没有多少灰尘,应该是经常被拿出来用的。

于小枫有些好奇,想打开看看,这才发现盒子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密码箱,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她想了一下,输入了顾浩宁的生日,不对。自己的生日?也不对。她出车祸的那天?还是不对。于小枫抱着盒子,皱着眉头想着,那会是什麽呢?突然,她灵光一现,输入「108」,只听见「哢」的一声,锁打开了。于小枫愣住了,竟然,真的是这个?难道,他也记得,2004年1月8日,就是他们在法国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打开盒子,于小枫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一盒子的枫叶,枫叶的项链,枫叶的手链,枫叶的耳环,还有枫叶的胸针……她拿起那个枫叶的胸针,就是浩宁在义大利给她买的那个。出车祸的那天,她把它别在了衣服上,上面已经染满了暗红色的血迹,顾浩宁竟然一直都保留着,还买了这麽多这麽多,枫叶的饰品……于小枫泪如泉涌,她想起了火灾那次,她昏迷中隐隐听到顾浩宁在她耳边急切的说着「小枫,坚持住!我陪你去义大利,我们再去罗马……一起收集巴乔的队徽,我还要给你买很多很多枫叶的胸针、项链……小枫,坚持住!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她摩挲着那个胸针,缓缓的贴在脸上。

浩宁,我知道的,你一直都爱着小枫,我知道的。所以,小枫不离开你,哪怕,你永远都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浩宁,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顾浩宁回家的时候,林若琪已经睡了。

顾浩宁回到自己的卧室,从床下拿出密码箱,把一个枫叶胸针和两个队徽放了进去。然後,他半靠在床头,把电脑放在腿上,再竖起枕头垫住一直疼痛不已的腰部,这才打开了电脑——

「小枫,今天,是你离开的第127天。今天,是情人节。

昨天,丁宏回来了。他帮我带回了东西,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尤文图斯和佛罗伦斯的队徽。其余几个丁宏这次没买到,没关系,我以後一定会找机会帮你收集齐的。

今天,丁宏非要借着给队徽的机会,约我出来吃饭。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过这种节心里难受,所以他甚至都没带着方娜一起出来。可是,小枫,我是这麽了解一个人过情人节的孤单和痛苦,又怎麽能让他们因为我而饱尝这样难受的滋味呢?所以,我早早的就打发丁宏去找方娜了。小枫,我这样做,很识相吧?

後来,我回了趟家。因为今天下午,我接到了太阳商场打来的电话,说我上周在他们那里预订的枫叶胸针到货了,我就回来拿了单子过去取。小枫,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你,会喜欢吗?

小枫,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要再陪你去义大利,我们再去罗马,还要去威尼斯,我要陪你一起收集巴乔的队徽,还要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枫叶胸针、项链、手链、耳环……」

顾浩宁静静的靠在床头,右腰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包止疼药,这才发现已经全部吃完了。

顾浩宁疲惫的闭上眼睛,不知道是腰疼还是心痛,他只觉得全身彷佛都泡在深不见底的海里,苦涩又冰冷。

他,终究还是食言了。小枫,已经不在了,不在了,他再也不可能陪她去罗马、去威尼斯,他再也看不到,她那灿烂如春的笑容,他再也不会感受到,春天的温暖和希望……那麽,买再多的胸针,再多的项链,收集再多的队徽,又有什麽用呢?没有用,没有用,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场空,只是枉然,枉然……

顾浩宁的意识渐渐模糊,博客上他设置的背景音乐,一遍又一遍,缓缓的在房间里回响——

「天不再是昨天

那缘也不像前缘

双眼藏两句誓言

还未说就已改变

线一人握一半

永远消失在梦中的夜晚

一回头熟悉的容颜再看不见

今生的爱走远

来世的痛提前

风和雨说再见

心被雾深陷

今生的爱走远

让来世痛提前

谁丢失了时间

让梦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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