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寧為楓塵 卷一 — 第十六章 布魯日(2)

次日中午,于小枫找到顾浩宁工作的大厦,在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终於,她鼓起了勇气,拨通了顾浩宁的手机,却还是在语气里忍不住带了一丝犹豫,一丝彷徨,一丝脆弱,「顾,浩宁,我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我现在就在你的公司楼下。你能下来吗?」

「你在楼下?好,我马上下来!」似乎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顾浩宁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于小枫缓缓的抬起头,终於看清楚了面前那样的一双眼,那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彷佛有千般思绪汹涌澎湃,却终究只是化为深不见底的沉静幽暗的,如夜黑瞳。

「怎麽不进去?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不是会头晕吗?」顾浩宁看着于小枫沉静的容颜,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站多久。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于小枫眯起双眼,好像陷入了那久远的回忆中,幽幽的说,「有一次,我带一个旅游团游玩比利时的一个城市,叫布鲁日,它非常非常的美。静静从城中穿过的小河,印刻着岁月痕迹的青石路,悠闲自在的天鹅,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瞬间,都是那麽美。在那里,我碰到了一个女孩,她是第二次去布鲁日。她告诉我,她已经游遍了整个欧洲。可是看了这麽多城市,她还是最喜欢布鲁日。不只是因为她无可挑剔的美,更因为布鲁日是她游玩的第一个欧洲城市。她说,布鲁日给她的感觉,就像初恋一样,美得撼人心魂,深得刻骨铭心,让她懂得什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于小枫收回迷离的目光,直直的望着顾浩宁的眼睛,那样深邃如秋夜寒潭的双瞳,也静静的看着她,映着她浅浅的笑容。于小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後,一字一顿的说,「我的心里,也有一个布鲁日。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淡忘,可以放下。可是,原来我错了。有些人,有些感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刻骨铭心,永远都无法舍弃。你曾说过,我们应该珍惜现在的每一分快乐和幸福,那麽我想问你,如果,如果我愿意陪在你身边,什麽都不要求,什麽都不在乎,只是陪在你身边,是会让你觉得幸福,还是痛苦?」

「小枫,你知道的,我,无法给你幸福。」顾浩宁强忍着哽咽,轻轻的说着。他多想紧紧的把于小枫搂在怀里,这样的一份感情,他曾经朝思暮想,求而不得。可现在,他却只能亲手将它狠狠的推走!他觉得巨大的心痛已经快把理智逼得崩溃了。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克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去迎向那他梦了千百回的温暖。他一遍又一遍在心底的对自己疯狂的嘶吼着「顾浩宁,你不能这麽自私,你没有权利这麽自私!放弃小枫,你必须放弃,你只能放弃!」……

「顾浩宁,你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我,我不要你给我幸福,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你幸福。」于小枫努力的微笑着,却止不住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她深深的望着顾浩宁,一字一句的说,「付出,原本就是一种幸福!」

「你!」顾浩宁心底那份涨得快要爆炸了的感情再也压抑不住,蓬勃而出,冲垮了他最後一道理智的防线。他再也忍不住,揽过于小枫的身体,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一颗心酸痛到了极致,几乎要催下泪来。这个傻女孩啊,为什麽会这麽痴?这麽执着?为什麽在她的眼中,永远都只有别人,却唯独没有自己?

于小枫把头深深的埋在顾浩宁的胸口,死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却无法止住泪水汹涌的奔腾。这曾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却在这一刻,陡然的实现。原来有一种拥抱,可以这样的温暖,温暖得让她愿意立刻在这样极致的幸福中死去!她静静的靠着顾浩宁温热的胸膛,他的双臂,好似为她圈起了一个宁静的港湾,挡住了风雨,融化了冰冻,消弭了伤痛,一点点暖透她的每一寸寒冷,轻轻的褪去她所有的无助和孤独,让盎然的生机和温暖,渗入每一个伤痕的深处,植起绿色的希望。

他们,就这样在阳光下沉默的站着,相拥在彼此的世界里,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林若琪一脸阴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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