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暮雪千山 卷一 — 第十一章 中毒4 妙招

御花园。锦绣轩中。

众宫女、太监、侍卫各居己位,本分地侍奉、保卫着皇帝和太后。轩中石桌上用银盘盛放着桂花糕,核桃酥,芙蓉饼,马蹄印等各式精致点心。

「磔儿一定还没用过早膳吧?哀家差御膳房随便做了几样糕点,也不知道合不合皇儿口味。」

「劳母后费心了,这些糕点都是儿臣喜食的,母后也一起用一点吧。」

「也好。」

太后和段磔用完早膳,早有宫女奉上香茶。

「这茶……是凝冰香荷?」段磔只呷了一口,便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正是,哀家觉得这茶清香馥郁,是难得的极品,平日是甚爱喝的。哀家听说皇儿也是常喝的,怎麽,今日的茶有什麽不妥吗?」太后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段磔只一刹那地黑了黑脸,随即立刻恢复正常的脸色,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轻抚杯上的花纹,道:「凝冰香荷本是好茶,但朕现在品着觉得变了味,不好喝了,还平白糟蹋了这精致的茶具,可惜了。许是母后没有收藏好吧。」段磔嘴里说着可惜,手上却毫不可惜地将自己的那杯茶泼到了地上,「来人,把母后那杯茶也倒了,变味的茶不能再喝了,想来母后也和朕一样被坏了兴致,把茶具撤了吧。」

太后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听不出他的含沙影射。茶变了味是说萧秦二人私通之事,平白糟蹋精致的茶具是喻败坏了宫闱,一句母后没有收藏好巧妙地指责了她对自己侄女教导无方,还给了她台阶下。太后故作愧疚道:「是哀家疏忽了。」

段磔也不是傻子,宫中好茶多得是,太后明知萧飒冰所犯之事还故意上凝冰香荷,是有意而为之吧。微微一笑,道:「母后今日邀儿臣来御花园有什麽事吗?」言下之意,不会只是吃吃糕点品品茶吧。是想求情吗?

太后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皇儿,不,皇上,哀家知道不宜提这件事,但是身为冰儿的姑姑,哀家也实在不能不闻不问。冰儿与外臣私通,又越狱潜逃实在是罪无可恕,如果皇上将她抓回,会如何处置呢?」

「既然母后也知道她罪无可恕,又何必多此一问。」果然是想求情,段磔语气冰冷道:「朕自然会依刑处理,不劳母后费心。」

「是,皇上……只是法理不外乎人情,看在她也曾服侍过皇上那麽久的份上,哀家恳请皇上从轻发落。而且要不是哀家疏於管教,她也许就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哀家这个当姑姑的也有不是,恳请皇上责罚。」

「母后言重了,儿臣怎敢责罚母后。至於萧飒冰之事……」心中的抽痛令段磔更加决绝,不想再被这样的感觉牵绊下去,即使痛也不能心软,这是她当初背叛的代价!不记得是谁说过: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嫉妒。即使是一国之君,也概莫能外。他嘴角扯起一抹恶毒的笑,目光变得异常寒冷,如两条毒蛇般射进人的心里,缓缓启唇道:「母后尽管放心,朕到时一定钦赐白绫一条,让她去得体面些,不会让她受太多皮肉之苦的。」

「皇上!」太后突然跪了下来,这一举动着实让段磔吃了一惊,太后竟然为她跪了,可见对萧飒冰的命,太后很是在乎啊。心底冷笑:你越是在乎,我就越要让你难过,让你尝尝我这麽多年来失去至亲的痛苦。玉石俱焚,陪你一起痛苦,也在所不惜。

「母后何必行此大礼,真是太折煞儿臣了,快快请起。」段磔作势欲扶,宫女太监也纷纷上前搀扶。

太后扶着段磔的手臂,却不肯起来,悲声道:「皇上,冰儿原本的确是贤良淑德,当初哀家召她进宫只想着让宫中多一个能和哀家说体己话,能替皇上分忧的人,但当时哀家并不知道她是有了意中人才屡屡拒婚,只当她也是和哀家一样想的。」

「早就有了意中人?是秦暮枫?」段磔扶着太后的手僵在了半空。意中人?他倒是很有兴趣知道。难道说萧秦二人果真早就两情相悦?!

「那倒不是……好像是叫冷烈。」太后思索片刻道。

「冷烈……冷烈……」段磔喃喃地念了几遍,冷烈,秦暮枫,自己,她当真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吗?那自己对她就更加没什麽可心软的了。不过倒是想知道太后还要如何求情呢。段磔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母后还想说什麽?」

「冰儿不是自愿进宫的,哀家也是後来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她已然是婕妤,米已成粥,哀家也无可奈何。」太后略犹豫了一下道。

段磔突然松了手:「不是自愿进宫,所以她自甘堕落,我们也不应该怪她,母后是这个意思吗?这深宫之中,想来不是自愿进宫的女子也不在少数,但不管愿不愿意,既然进了宫,就该守着宫里的规矩,这一点谁都不能例外!难道母后没有教过她吗?!」十足的教训人的口气。

「皇上息怒!」太后拜首道:「这当然是谁都不能例外的。但是,哀家一直没有告诉过皇上,冰儿初进宫的那段时间郁郁寡欢,也小病了一场。哀家为此也多次派人或亲自去劝慰,还请了太医诊治,她病好了,渐渐地也不再似从前那般闷闷不乐。後来有一天,她主动要求去神女山替皇上取寒魄极冰制凝冰香荷,哀家想她终於是认命了,肯侍奉皇上了,也就准了。但哀家猜之前和冷烈的那段情还牵绊着她,她内心痛苦,所以故意从山上摔了下来,把自己撞失忆了。那时候她应当是真心想抛弃过去,好好侍奉皇上的。」

「故意撞失忆?」段磔虽然也曾猜想过她是故意从山上摔下来企图引起自己的注意,但今日听到太后如此特别的解释,真的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识。须臾的沉默,然後依然是冷笑:「母后是想为她说好话吗?就算当时她是打算真心侍奉朕,甚至不惜为此自残身体,也改变不了她後来败坏宫闱的事实!」

「皇上,深宫寂寞,你我皆知,冰儿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但归根结底错在哀家,是哀家毁了冰儿的幸福,毁了她的前程。」太后说得甚为内疚。

「母后是在责怪朕冷落了她还是说朕没有能力给她幸福啊?」段磔横眉怒目,看得出已是火起。

「皇上,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够了!」近乎咆哮的一吼:「朕现在不想再听任何关於她的事!」

「皇上惜怒!」这次所有在场之人都陪太后跪下,稽首稽首再稽首。

示威够了,段磔也就扶起了太后,让其他人都平身了。「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朕就先走了。母后也不要再多待了,这外面风寒得很,别待错了地方,把自己给弄病了。」後一句算是警告太后不要管错了事情,反而给自己添麻烦。段磔说完最後望一眼太后,吩咐太监宫女:「你们好生送母后回去。」然後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太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心道:我的宰相哥哥啊,你看,妹妹这也算是给冰儿求过情了,是皇上他不肯善罢甘休,将来再有什麽事你也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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