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曾说过: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记得当年看红楼梦时,她很不屑的伸出了中指鄙视贾情圣的话。
『该死的歧视女性』。这便是她当时下的评语。
而且,水做的女人在大观园里没一个是得到善终的。
不过,杨冠玲看着眼前的泪花儿不得不承认,原来,男人,其实也是水做的。
「呜呜……师傅……」闳孺一见到她,眼泪就跟石门水库泄洪般不停奔腾了下来,哭得两眼红通通的。
「怎麽一见着我就哭了呢?」杨冠玲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呜呜呜……徒儿对不起你啊……要不是我你和陛下就不会……哇!!──」话还没说完,猛得又大哭了起来。
「我和陛下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她连忙语道,「这不是你的错啊!」
「是我的错,」他吸了吸鼻子,微微低下了头,「都是我的错。」
「好好好,都是你的错,那你告诉师傅你到底错在哪里呢?」
「我错在、错在……」他想了一会儿,似乎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
「连哪里错都不知道!」杨冠玲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闳孺果然还是个孩子,「还说是自己的错!」有些生气的捏了捏少男的脸,开口,「说!怎麽过那麽久才想到师父?学到美容秘诀就抛弃师傅了喔?」
「哪里有……」闳孺小声咕哝反驳,不过总算不哭了,抬起了头朝少女後方一指,「明明就是她一直把我挡在门外!」
少女朝後一看,表情惊讶,「若严?」
闳孺点了点头,瞪着若严,「每次我要来她都把我挡在门外!」
少女朝男人一看,疑问道:「你干嘛把他挡在外面?」
若严听了一笑,冷声开口,「他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来谋害娘娘的?」
你自己不也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敢说别人……杨冠玲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这贱婢!竟敢批评我!」闳孺怒斥,看着杨冠玲,「师傅怎麽会有如此无礼的宫女?」
我还没看过他对谁有礼貌的……杨冠玲在心里微微的想着,随即朝闳孺一笑,「他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从目前的纪录方面来看,他只对一个人行跪礼过,那就是吴美人。
跪礼再加上那两巴掌,吴美人欠的可真多啊!
「师傅贵为皇后娘娘,岂能用这种宫女?」闳孺忿忿不平。
若严一听,冷笑了起来,眼眸看着闳孺传达很清楚的语句:我不跟你这个小孩计较。
闳孺顿时大怒了起来,张开了嘴就要和若严对骂,幸好杨冠玲急忙拦阻。
「我难得来你这边,可不是来听吵架的啊!」她道,朝若严使了个眼色,若严斜眼瞧了闳孺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莫气莫气!」杨冠玲朝他微笑,「徒儿近来过得可好啊?」
闳孺摇了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望着眼前的少女又哭了起来。
天啊,这个小正太怎麽那麽爱哭啊!杨冠玲表情满是无奈,「师傅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走走?」闳孺眨了眨眼,随即笑了出来,「好好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好哄。
盛夏时节,後宫御花园,少年少女撤走了宫女,共同一齐玩耍。
「好热喔……」杨冠玲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闳孺一笑,「怎麽,你好像很久没来花园游玩了?」
闳孺听了,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我、我其实从来就没有来御花园过……」
咦?没来过?
「你从来就没有来过吗?」杨冠玲瞧着他,表情有些讶异。
闳孺摇了摇头,「我没有来过。」
「男宠,太见不得人。」
「我的处境……」他一笑,「其实比宫女更可悲。」
「至少……他们有机会为陛下诞下龙嗣。」
「而我,却一点机会也没有。」
微微苦涩的一笑,闳孺望着少女,「可是娘娘你……」
「比我更可悲。」
「可悲?」杨冠玲疑问。
「可悲。」闳孺叹道,「更纠结、更复杂、更可怜──」
他一语未完,便被来人打断了。「哎呀,原来是皇后娘娘!」
来人嗓音轻柔中带着妩媚。
少女转头,果然是吴美人。
身穿一身淡橘衣衫,意外的今天没带宫女。
切!真没礼貌,每次豋场都只会打岔。杨冠玲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不过还是微笑的扶起正要行礼的吴美人,「妹妹免礼,怎麽不好好休息,反到跑到着御花园来了?宫女都怎麽办事的啊?嗯?」
吴美人一听,急忙语道,「是妹妹自己想要出来踏青踏青罢了!」手抚上自己那早已没有生命的腹部,「带着我的孩子闻闻花、看看云……」脸上尽是转转不已的母爱。
好奇怪。
杨冠玲看着吴美人的脸,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脸色,也太差了吧?
「妹妹的身子可是不舒坦?怎麽脸色如此的差?」她有些担心的询问。
「没有没有。」吴美人挥挥手,牵了牵嘴角,有些勉强的一笑,「只是最近觉得有些疲乏。」
「疲乏?」
「是啊,」吴美人笑道,「臣妾有孕在身却还要陪着陛下,不免有些劳累。」
「唉,」她叹口气,「陛下离不开臣妾啊。」
原来是来炫耀自己受宠啊……还真是吃饱没事干呢!
杨冠玲一笑,「妹妹怀着龙嗣,应当好好注意身子,别坏了胎气。」
吴美人点了点头,看了看跪拜在地上的闳孺,「你先起来吧!」
闳孺听了,诺一声,有些害怕的看着吴美人。
「倘若吴美人没有其他要事,本宫先行告退。」杨冠玲面带笑容的朝吴美人点了点头,便带着闳孺朝另一头走了过去。
奇怪。
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两人肩并肩走了一半,一旁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开了口,「对不起。」
「咦?」她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长相妍美的闳孺。
「对不起。」闳孺看着她,表情满是歉意。
杨冠玲被这句话搞得有些呆愣,还没来得急思考这句话的意义,便被突如其来的落水声给吸引──
吴美人!
杨冠玲一惊,赶紧掉头奔了回去,御花园的荷池里,有人载浮载沉。
「吴美人!」她大喊,着急的左右张望,「来人啊!来人啊!吴美人落水了!」
她连续喊了几声,可都没人回应,正思考要不要跳进池里时,闳孺一个飞身已跳进了荷池里面!
少年拉着早已昏迷的吴美人不停朝池岸游近,杨冠玲连忙帮忙拉上地面。
「吴美人!」杨冠玲焦急的唤着,要怎麽办?怎麽办?对了!CPR!
少女侧着头朝女人脸部靠近,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
杨冠玲心跳蓦地陡快,她赶紧深呼吸一口气,顿好自己的思绪。
下一个步骤是……?她想了想,随即将两手手指互扣平行、手指上翘,压附在吴美人两胸的中心点。
「一下,二下、三下……」她专注念道,终於再念到第八下时,吴美人吐出了肺中的积水,轻咳了几下,便缓缓张开了眼睛。
「我的、我的孩子……」她虚弱的开口。
孩子!杨冠玲朝吴美人下腹一看,橘色的下裙已染上一层猩红,嫣红的鲜血在地面上已晕成了一大片。
糟糕!流产!
「来人啊!来人啊!」她大喊,转头望着一旁闳孺,「快叫宫女、御医来!」
说来迟快,一堆宫女已急忙奔上前来。
闳孺低着头,突然缓缓开口,「皇后娘娘,你为什麽要害吴美人?」
甫一说出,众人皆惊。
什麽?
杨冠玲转头望向闳孺,满是震惊,「你……刚刚说什麽?」
「你为什麽要害吴美人?」闳孺猛得抬起了头,朝她一问,随即又指着她向一旁呆愣的宫女大喊,「她是凶手!我亲眼看到的!」
什麽?
「闳孺你在说什麽……?」少女喃喃开口,摇摇头,她不懂。
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形?
「是你!是你把吴美人推下去的!」闳孺瞪着她,声嘶力竭的喊道。
嗡的一声,瞬间,一个念头撞击在杨冠玲心上。
她被设计了。
冷冽不停朝自己袭来,攀附到心窝。
心,好寒。
寒得刺骨。
『对不起。』没来由的,他说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今天甫一见面,他不停的语道。
一切的不正常,都知道原因了。
『意义是啥小?恁杯只听过义气,没听过意义。』
她不由得想要问:闳孺,你懂不懂这句话?
你的义气,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