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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一连几天都在下大雨,阿桑的心情也像这雨天一样,沉闷而压抑。大姐为了她而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天天守在医院里照顾她。为梦想和爱情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来深圳的阿桑,不但梦想和爱情破灭,而且由於长期的郁闷和营养不良,造成了身心的严重损伤。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像风中的蜡烛一样,随时都会熄灭。大姐家情况本来就不好,可现在连工作也丢了。下午,医院又来催缴住院费。大姐一个劲的给医院说好话,说正在想办法。尽管如此,大姐还是安慰阿桑,让她不要着急,心情放好些,她会想办法弄钱。阿桑看着大姐那有些花白的头发,心里像针紮一样的难受。悔恨和自责同时也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阿桑脸色苍白,头发也开始脱落。她的泪已经哭乾了,深陷的眼窝让她大姐看了直想掉泪。
阿桑的姐姐决定把自己卡上的两万多块钱取出来给阿桑看病,本来那是村给儿子上大学的,到时候再说吧。
一个下午,阿桑都躺在床上发呆。她几乎没说话,看着她那样子,阿桑的大姐又伤心又无奈。直到现在,大姐都没把阿桑的病情告诉父母,如果他们知道了阿桑得了绝症,心里一定更加难受。可是,总不能一直不告诉他们呀?无论如何,阿桑也是他们的女儿,当初她走错了路,是因为她太年轻,心中只有美好的理想和爱情。那时的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是什麽样,总觉得一切都是一片光明。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心里也悔恨啊。大姐决定明天晚上打电话给父母,把阿桑的真实病情告诉他们。实在不行,她就带阿桑回老家去治病。
刘志也几天没来了,现在阿桑也不想他来还是不来。本来也算是一种萍水相逢的朋友,你指望人家能对你怎麽样?更何况现在自己是这个样子,谁还会主动揽那麽多事情。阿桑心里也明白,刘志当初接近自己,还不是男女关系的一种吸引。亦或还有一点对她的同情罢了。自从他给阿桑讲了他和妻子闹矛盾的原因,阿桑就对刘志有了看法。她自己就是被一个寡情的男人欺骗了,她不能容忍任何背叛妻子的男人。那天刘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没有拒绝和阻止,是不想让刘志难堪。毕竟人家帮了自己。那些天盼望刘志来看自己,也是是想有人来陪自己说说话,她太孤独了。
刘志几天没来医院,一方面是和刘燕妮在一起黏糊。另一方面他来医院,看到阿桑姐妹俩的凄苦,自己不知道能做些什麽。那天他为阿桑垫付了一千多元的住院费,只是觉得阿桑应该没什麽大问题,那点钱也不算什麽。可现在阿桑被确诊为血癌,不是花三五千就能起作用的。要他刘志拿更多的钱帮阿桑,一是他现在似乎还没能力,二是自己也并不乐意。他承认当初接近阿桑,更多的还是被她的美貌和一种个性所吸引。他决定明天给阿桑打个电话,就说自己出差了,在外地。过几天回去了看她。
晚上,阿桑主动喝了一些稀饭。九点多的时候,阿桑要大姐去买点水果来吃。她说她想吃荔枝,大姐就去了街上。
有病人家属发现阿桑吊在医院卫生间里一个蹲间的下水管上时,阿桑已经没了气。阿桑是将自己的裙子撕成了几条上了吊。那个病人家属尖叫着叫来医护人员,阿桑的两条腿浸泡在便池里。他们把阿桑的屍体洗了一下後,就把她拉到了太平间。
2
阿桑的大姐买了水果回来以後,听说妹妹自杀了,当场就昏倒了。
大姐醒来後,去看了妹妹的遗体,她忍着悲痛给父母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父亲,阿桑的大姐哭着给父亲说了阿桑自杀的事情後,父亲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後,父亲说:「那就把她烧了吧,我和你妈也不想再看她了。就当是她早已经死了。」
阿桑的大姐无声的挂了电话,她蹲在医院大门外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死去的妹妹哭还是为父亲绝情的态度哭。她哭了好久好久,最後在医院有关人员的劝说下,去办理有关阿桑屍体处理的事情。
阿桑的自杀也惊动了医院的领导,医院认为,阿桑的自杀医院也要负一些责任,决定免去阿桑生前拖欠的那些住院费。对於医院的人道精神,阿桑的大姐流着泪表示了再三的感谢。
阿桑的遗体在医院里停了一夜,第二天就被送到了殡仪馆。在殡仪馆,阿桑的大姐给刘志打了电话,她知道刘志是阿桑以前的同事,听阿桑说起过前期的住院费还是他垫付的。她想给刘志还钱,也想刘志如果愿意,再看一下妹妹。这个苦命的妹妹,为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而命绝他乡,最後还是不要让她太孤单的走了,有个男人送送她,也算是一丝安慰吧。
刘志接到阿桑大姐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郭兴的办公室里谈一个软体发展专案。刘志听说阿桑自杀了,非常吃惊。他放了电话,郭兴看刘志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问怎麽了?刘志说以前的一个同事自杀了,很快就要火化,她家里人希望我去送送她。刘志给郭兴讲了一些阿桑的事情,包括阿桑来深圳的事情和在那个台资企业被开除的事情。
郭兴说:「这个女孩子也够不幸的,你去送送她吧。」
在殡仪馆里,看到阿桑的遗体时,刘志还是忍不住的留下了泪。他想到今天还想给阿桑打一个撒谎的电话,心里不由得惭愧万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太没有气量。他想起第一次请阿桑吃饭的情景,想起看阿桑那些博文的感受,心里也不由的伤感:她带着美好的梦来到深圳,却是这样凄凉的走了。她连一纸遗书都没留下,或许她没有遗言留给谁。
阿桑的大姐要给刘志还钱,刘志坚决不要。刘志说:「就当是我为阿桑生前尽一点心吧。」
刘志帮阿桑的大姐办理完殡仪馆的一切事宜,阿桑就被火化了。刘志悄悄花一千多块钱,买了一个骨灰盒,交给阿桑的大姐说:「阿桑生前一直想回家,就把她的骨灰带回家吧。」
阿桑的姐姐感激万分,说:「阿桑在九泉下也会感谢你的。」
料理完阿桑的事情,刘志问阿桑的大姐:「你要回家吗?」
阿桑的大姐说:「我回一趟观澜我原来住的地方,收拾一下我的东西就回家。反正我也没工作了,回家待一段时间再说吧。」
刘志说:「如果你再来深圳的话,我可以给我们老板说一下,让他给你找个工作。」
阿桑的大姐谢过了刘志,就去了观澜。
3
阿桑的自杀对刘志有些触动,他从殡仪馆回到家後,就打开电脑看阿桑的博客。他再一次看着阿桑记录着自己人生片段的文字,内心里像有雨在下,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
他忽然觉得,女人的很多不幸和伤害都是来自男人。像那个伤害阿桑的男人,得到了阿桑最宝贵的东西以後,却又像扔一件裤头那麽容易。转身之後,连头都不回一下。彷佛他们的爱情,就不曾存在过一样。而阿桑却始终不能华丽的转身,过去的一切总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
其实,在阿桑自杀的那天下午,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生她养她的父母,也想到了那个美丽的被青山绿水环绕了小山村。还想到了和他厮守过一段时光的那个男人,她想他也许又再欺骗哪个像自己一样的傻瓜女人。在她即将把那个布条套进脖子的时候,她也曾犹豫了一下,她想到善良的大姐回来後,看到自己的的结果,会有多麽伤心啊!但她还是决绝的走了。自己解脱了,也就让大姐解脱了。不然会把大姐和大姐的家也拖向一个窘迫的境地。自己今天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怪,只有怪自己。她现在才明白,平淡的生活才是真实可贵的。那些所谓的轰轰烈烈,就如天上的浮云一般,风一吹,什麽都没有了。可现在,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也是自己应该要付出的代价吧!
阿桑就那麽化作了一缕青烟,轻轻的飘走了。刘志无法忘记阿桑被送进焚烧炉的那一刻,那是一个让人的心剧烈疼痛的时刻。
刘志第一次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一篇文字,他想了好久,文字的标题还是确定了就叫《悼阿桑》。
「阿桑,没有想到你这麽快就走了,竟是用那样的方式。知道了你病情的结果後,便料定你的生命不会很长久。可我还是不相信你走了。和你在一起上班那麽久,真正认识你还是从博客开始。走进你的博客,才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女孩。慢慢的也从你的文字里读出了你的内心世界,读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你。慢慢走进你,注意你的时候,才发现你是那样的秀美,有着江南女孩的温柔典雅,多愁善感,像小桥流水一样。那时,想走近你,更多的是带着一种男人的贪婪,现在想起来,是多麽的惭愧呀!
现在你走了,再也看不到你新写的文字了。可我还是想给你发很多纸条,因为你也从来没有给我回过纸条。而我也觉得,博客就是你的灵魂,虽然你人走了,但你的灵魂还在。
想起你在华侨城给我讲你故事的样子,想起你听了我讲和李湘闹矛盾的事情,你表现出的不快和有些鄙视我的样子,还是那样的真实。
从今天开始,我也写博客了,就让我们在博客里交流吧。」
刘志不知道自己写的这个叫不叫纪念文,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他坐在电脑前,又想到了李湘。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男人,也深深的伤害了曾深爱着自己的老婆。只是他觉得李湘是那种能把事情看开的人,不像阿桑那样去走入一个死角。刘志也明白,对老婆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刘志还在恍恍惚惚的时候,刘燕妮打来了电话,刘志一看,不想接,就关了手机。他现在开始讨厌这个女孩,後悔黏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