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有道门,陈达文在一旁的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铁门开启後,里头是一座楼梯。
四个人沿着楼梯来到地下二楼,门一开,洛小羽不由大吃一惊,里面竟然是一间地下靶场,这——陈达文到底是什麽来头呀!
洛小羽戴着耳罩站得远远,见陈达文拿了把手枪在教鹫鹰拆解,她扶着头,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头好晕。
鹫鹰表情有些苦恼,掂了掂手枪重量後,摇头表示不太顺手;但陈达文连看几次孟珞雪带着微笑的神情,竟越教越起劲。鹫鹰不忍推却,对着人形靶试射几发,没想到全部落空,突然他脾气一来,从腰间翻出上次要划她生命线的那把短刀,一掷——正中红心。
哇!
洛小羽下意识拍起手来,他似乎听见了,转头望她一眼,眼底有抹自豪。
感觉两道如芒刺般的视线射来,她缩缩脖子,努力催眠自己——她是隐形人,不要多事……
陈达文见鹫鹰对刀上手,不知又跟他说了什麽,三个人朝门口走去,洛小羽摘下耳罩主动跟上,随着他们进入另一间房,靠着门边自动隐形。
放目望去,天呐!这位老伯是武器收藏家?还是杀人专家?满屋子刀剑,各式形状大小皆有,刺目的闪光看得她眼睛都疼了。
不过鹫鹰倒是眼睛一亮,一把一把抚摸把玩,陈达文见他表情甚喜,又转头去看孟珞雪。
洛小羽旁观者清,只觉这陈达文似乎周幽王附体,倾尽所能为博孟珞雪一笑。
鹫鹰挑了半天,最後抽出一把日本的太刀,咻咻挥了几下,那刀在他手中又抛又转像在表演特技,突然刀势一转朝洛小羽的头顶劈下——
她没料到他会来这招,崇拜的表情当场凝成一个古怪表情。
前额浏海被刀风搧动了下,那柄刀在离她头顶几公分的地方定住,她愣愣望着它几秒,双手机械式上举拍住刀刃,做出武侠片里合掌接刃的动作,鹫鹰见状竟哈哈大笑起来。
「能娱乐你,真是我的荣幸啊!」她吓到快屁滚尿流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腿软了腿软了……
★★★
自地下室上来也中午了,用过午餐後,孟珞雪吃了些药便一脸倦意,由陈达文扶着回一楼後方的卧房午休。
鹫鹰则带着洛小羽来到二楼,一见到那条回廊,她不禁一阵赞叹,大厅的灯光透过花窗投映在地面,形成一幅如画般的翦影,予人一种走进时光隧道的错觉。
ㄇ字回廊旁边全是一间间房间,鹫鹰挑了右端最後一间房,打开进去一看,房间亦是浓浓中式风格,墙上同样挂着山水画,一样是孟珞雪的作品。
「你要午睡,那我要做什麽?」她见鹫鹰褪下外套走向中央古色古香的红木大床,一夜没睡,又玩了一个早上,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里和楼下会客室!两个地方!不准出这栋屋子!也不准探究这里的人事!」非常制式的命令语气。
「喔……等等!凯司会不会找到这里?」一堆人都睡死了,留她一人独醒岂不危险。
鹫鹰略带深意望她一眼,说道:「你们这儿有许多东西太复杂,是我们无法理解,他不会傻到硬闯一个自己完全不熟的地方。」
洛小羽想想也是!这里戒备森严,地下室又一堆武器,除非凯司像酷斯拉一样勇猛,否则要单闯这里简直比登天还难。
「早知道就把笔电带来。」洛小羽啫哝道,看着他爬上红木大床躺平。
「盖被!」他用脚踢了踢下方的棉被。
「嗄——几岁人了,还要人盖被?」她瞠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鹫鹰侧身而躺,一手撑起那张笑得有点恶质、带点邪魅的俊脸,懒懒说道:「我……有个专职仆人,每晚就寝他都帮我盖被。」
晕……真想搥人!洛小羽听了好傻眼,他当自己是什麽人?
吃饭要试毒、洗澡要人伴洗、睡觉有专人帮忙盖被、耍刀跟玩玩具一般、休息时专泡老人茶,这是从哪座帝王陵挖出来的作古生物——
脑中一个相当疯狂的念头闪过,她猛地倒退一步。
别说鹫鹰了,金玥不做事时,老是负手像吟诗般踱步;莫达虽然受伤坐在沙发上,大部份时间像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像极武侠片中自疗的模样,平平脸上都淤青,他却散得比她快;还有那个孟珞雪,看个书起身都要人扶……
洛小羽头皮一麻,不敢再深想下去,眼看床上那人已闭目入睡,当真连被也不盖,心头微微一软,她拉起棉被替他盖上,放下窗上竹帘遮蔽一室明亮。
悄悄退出房间,她独自来到楼下大厅,主人不在时,佣人们也不知闪到哪去,整间房子静得像座死城。
她找到鹫鹰所说的会客室,那是一间有沙发、电视和书报,相当西式的一间房。
环顾四周,会客室墙上挂着几幅陈达文和总统、达官们的合照,角落一座玻璃橱柜上层摆着五座三角形的奖座,上面写着「国家建筑金质奖」,似乎是不得了的奖,橱柜下层则放了几本以陈达文为封面的商业杂志。
她拿起杂志,找个了位置坐下,读了几本後,终於对这间屋子的主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原来陈达文是顶顶有名的「达文建设公司」董事长。
杂志专访内容大致写道——
陈达文年少时是一介市井混混,曾经因为伤害罪入狱坐过几年牢,出狱後,由於学历不高,只能四处打零工赚取生活费,可惜工作不固定,最後又和几个有黑道背景的朋友混在一起,利用特殊手段承包一些小工程。
二十八岁那年,他结识了小自己八岁的妻子——孟珞雪,在妻子的影响和鼓励下,他痛改前非,全力转型并冲刺事业,短短十五年间建立起属於自己的建筑王国。
这期间,陈达文吸收了一些有意改邪归正的黑帮份子,以及一些曾经犯错的青少年,辅导他们就业,有些孩子在他的栽培下,长大後成为不少企业的中坚份子,而他做的这些事一度被人写成书出版,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年过五十後,陈达文行事变得十分低调,几乎不出席任何公开场所,和妻子两人过着半隐居的生活。至於孟珞雪,杂志里对她着墨不多,甚至连两夫妻的合照皆无,只有提到两人结缡二十九年,膝下尚无子女。
专访最後引述陈达文的话——孟珞雪是他今生最爱的人,他爱她远胜自己生命!
看到这里,洛小羽回忆起陈达文对孟珞雪的态度,这般小心保护,甚至百般讨好,突然有些心酸起来。
这房子那麽大,佣人和他们多存着距离,平时孤零零两个人见到鹫鹰一来,狂献殷勤,只怕是将他当成儿子对待了。
将杂志重新摆回柜内,洛小羽突然瞥见旁边笔筒里插着几支笔,她无聊得紧,遂抽起其中一支奇异笔悄悄潜入鹫鹰房内。
画画太危险了,偷偷点几颗三八痣在脸上也好,嘿嘿嘿……她咧嘴奸笑,俯身接近他那张睡得正甜、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天使脸孔。
正当笔尖快触及鹫鹰的脸时,一阵天旋地转——他「霍」地翻身跃起,以膝盖将洛小羽压制在身下,一手按住她的後颈,一手将她的左手反扣在背上。
「痛、痛死了——人家好心想帮你盖被,你竟然这样对我!」她趴在床上,左肩的剧痛催出大把泪水。
鹫鹰赶紧松开她,将她像小鸡般拎起跪坐在床沿,一脸歉然凝着她的泪容,突然又想起什麽似冷下声说道:「不对!你刚才有杀气。」
「杀——气?你小说看太多啊!」她猛地抬头,暗暗将右手藏到身後。
「你背後藏什麽?」他眼尖,马上探手过去。
「没有!哇——」身子一缩,咕咚一声跌下床,四脚朝天,手中的笔顺势滚了出去。
鹫鹰乌眸一眯,飞身掠过她的上方,火速拾起那支笔。
完了!
洛小羽心头一凉,翻身欲逃马上被他的铁臂拦截,他抓起她狠狠抛到床上压住,一手拿着奇异笔在她眼前挥了几下。
「等等!那东西会毁容!」她望着他泛着起床气的俊颜尖叫道。
「你心疼你的脸,为何不心疼我的脸?」他「波」一声打开笔盖,邪邪笑道:「画什麽好?」
「啊……不要哇!」颤抖一叫,她死命摇头。
「梅兰竹菊,挑一个!」他喝道。
「呜呜……兰好了……」嘴唇颤呀颤……记忆中,国画里的兰花总是细细几撇带过,比其它三种简单许多,伤害应该比较小,呜呜……
反正死到临头,她乾脆不挣扎了,闭起眼等待那冰冷笔尖宣判她的死刑。
等了半晌,只觉唇上一冷,那触感极为柔软,洛小羽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被吻了,急忙伸手推他。
鹫鹰反扣住她的手,惩罚似加重这个吻,她脑袋乱烘烘,完全无法思考,心尖一阵狂颤,感觉有部份自己逐渐沦陷……
时间似乎静止了,两唇恋恋缱绻,渐归平息……
他终於松开她,洛小羽狼狈坐起,微喘地覻着一脸阴郁的他。
鹫鹰曲起右膝坐在床上,右手置於膝头,半垂着黑眸不知在思索什麽,过了半晌,他俊眸一抬,带点埋怨瞪住她,接着做出一件比吻她更恶劣的事——
「不准再爬上我的床!」
冷冷说毕,不客气地伸出一脚将她自床上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