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带你去见她?」
说完半晌,她的思绪才逐渐清醒,开口:「告诉我实话,项文,我要知道她怎麽了。」
「为什麽非要知道?难道不可以假装忘记?」
「我说,告诉我实话。」她又说了一遍,不过语气却加重了许多,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肝脏破裂了,脑子也撞得不轻,视网膜完全无法修护。」
本来以为说完後,她会崩溃大哭,想不到她竟然很冷静的要我拿移植器官的文件给她。
当下我就拒绝她了,然後把所有可能发生得最糟情况全告诉她,但她却一点也不畏惧的回应我所有的刁难。
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爱,可惜的是她不是对我,而是你。
接着过了一晚,我带着她去见你。
如意料中,你们家的人恨死她了,尤其是你可怕的母亲,那令人畏惧怒气。
好不容易踏进去病房,全身是伤,要靠插管才可以活下去的你,让小日坚忍以久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听着你虚弱的心跳声,她的眼神很复杂,就连我也不懂她在想什麽。
哀戚的哭声让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更可悲。
她握着你的手,把头靠在上面,小小声的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後来因为你弟弟,我只好先离开。
到了隔天手术前的早上,小日把她所写的十封信给了我。
「如果很不幸的,我先走了,请帮我交给她,如果我幸运活着,就不用了。」她虚弱的笑容,让我当下很忌妒你。
你有让她笑又让她哭的本领,而我,却只能默默的守在她身後当个小天使。
手术後,紧急状况还是发生了,她突然失血过多,又被推进去,为了救她,我几乎不眠不休,结果却换来她几乎脑死的身躯,你无法
想像我有多恨自己的无能,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医生,但是我却无能为力救我最心爱的女人。
然而,你虽然好了,却也失忆…
看着手中的信件,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寄给你。
大概是因为那份讨厌你的自私心作祟,所以後来我也没寄给你。
直到第五年,小日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几乎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让她的生命慢慢回复正常。
那时候你弟弟跟我说你们回国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冥冥之中,我觉得小日在催我。
虽然她就像脑死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意识,但我总觉得她知道,你忘记她了…
所以在第六年,我决定把所有的信通通寄给你,这样我才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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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後来竟然成了晴晴的朋友。」他戏谑的口气让我有些难以呼吸。
我竟然跟一个杀人凶手成了最好的姐妹。
所有人都知道的谎言,就只有我不知道。
晴晴…为什麽会是你?
为什麽还把寺给牵拖进去?
难道我以前看到的笑容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所装的吗?
看着躺在床上的心日,对晴晴的不谅解,几乎快满到溢出来。
我一定要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争吵。
我生气的跑去外面准备打手机给晴晴的同时,我的手不小心撞到了两个人。
正当我赶紧抬起头准备说抱歉时,寺跟晴晴正露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和我对看。
本来怒火中烧的心情,在看到晴晴的脸,刹那,我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她明明总是黏着我,言言言言亲昵的叫着我,对我也是这麽体贴…但是,她却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
为什麽你要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明白的看着她,而她却害怕的看着我。
医生站在门口,看着我们对峙了许久:「我什麽都说了,没有所谓的秘密了」
他这句话就像是在说给大家听一样,全在我们心中投下一个变化。
她们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着我没多久,头又低下去。
『跟我来。』我走过日晴旁边,小声的说,站在她旁边的寺本来要跟上来,我不开心的看了他一眼,说:『不要过来。』
他无辜的神情立刻让我倍感心疼,但我没有回应他,只是快步的走到医院外的小庭园。
雨下得很大,雷一声声在耳边响起。
我跟她分别坐在长椅,一个面东,一个面西,中间的迷你花圃成了我们之间的隔阂。
遮雨棚上的雨声替我们之间先开了口。
阴沉的天气正是我们头上的心情,一切的巧合,就连天气也跟着配合。
『如果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说?』
「对,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她很诚实,但却让我更生气,我其实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你从第一天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吗?那为什麽还要亲近我、跟我当朋友?』
「当然知道,至於亲近…你没发现,一开始我一点也不想吗?跟你变成朋友…我只能说,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本来以为她会…对我装可怜装无辜,没想到却诚实的让我手足无措。
她说的没错,是我自己要靠近她的,也是我自愿跟她当朋友的,这所有的一切,我没有资格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