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驶进巷子时,我感觉到手臂隐隐痛着,虽然身上大小伤口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我很清楚这种深入神经的痛是刚刚才产生的,那个犯了纪律的丫头出乎意料地在我手上留下牙痕,分明没有锐利的牙齿,却让我感觉狠劲就要深入骨头之中,好不容易将那丫头甩开,她却扯着沙哑的嗓音诅咒我的人生。
那丫头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也并非喜爱那些刺耳的噪音,但某个程度上,我真的被那丫头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给惊住了,为什麽她总让我想起了一只在水中挣扎的蚂蚁,我告诉自己,她不过是做垂死挣扎,但我的身体却像是忘了上了发条的躯体,靠着意志力拉扯身体每一寸瘫软的肌肉,在没人发现的状态下,我保持一贯的冷漠,因为我始终相信在这座城堡里最卑微的人,是倒下那一刻。
我将车子停在巷子里破旧的大楼旁,看着後照镜里陷入昏迷的丫头,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名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凑了过来,我立马放下车窗,说;「阿喜,通报一下你们老板,我将他要的货拿来了。」
那名叫阿喜的男人随即好奇地往车里头瞧了几眼,才连忙跑进黑漆漆的大楼里。这栋大楼前不久才被条子查封过,也不晓得用了多少财力收买,我记得没错也不过一个月时间,虽然现在外观看来像个废墟,但谁也没想到里头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我仍想着大楼里醉生梦死的样貌,远远一个人影从里头走出。
「来啦!」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将头伸入车内,边打量边询问,「这回又是几岁姑娘呀?」
「大概不超过二十五吧!」
「她睡了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吧!」我并没有认真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清楚他是一名商人,而且还是奸商,现在他看似只是谈话,但他的心里肯定盘算该如何以最低的报酬率得到属於最好的结果。
果然,他皱紧眉间道:「罗管家,你不能每一回都带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给我,你或许不知道,我得用多少心力体力才能搞定他们!」
「所以呢?言下之意不打算继续合作?」他的心思我看出,所以我也没让不打算。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们都是生意人,要得只是一点利益关系。当然,若能让双方都能得到想要报酬是最好不过,只是,这次的货是不是不太优呀!」他手拍着自己脸颊,也意味着此女虽有着青春的外表,面容却是普普。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仍然不为所动,打断他的话说:「既然如此,就当我没来过,反正也不是只有这里会需要!」
车窗此时缓慢升起,我快速将安全带系上,车子引擎一发动,预料中那双手便急忙制止。
「知道了,十万!」
「二十万!」我看着前头,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念头。
「拜托,我说罗大小姐,这样货色顶多只配在外拉客,根本上不了台面,你要我老王做一笔亏本生意,是不是有些超过!」他索性将後车门开启,仔细的上下打量。
「人交给你,我可不管你如何处置,总之是好是坏全凭个人本事…」我面无表情,下车并将後车门关上,淡然的回应:「很遗憾就当作没有这场交易!」
「等一会,二十万就二十万!」他一手挡住我的去路,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写着,「真是的,就不能稍微礼让老人家吗?」
「我只是达成老爷交给我的事情,说实在话就是奉命行事!」我低头接过刚出自他手中的支票,「还请王老板别见怪!」
「我是见怪不怪了!」他又看了我一眼,说:「老徐到底去哪里找到你的,又是管家又是枪手,下一回如果想要转换跑道,别忘了来我这里,我会给你所期望的代价。」
黑暗里,我冷笑回道:「王老板真爱开我玩笑!」
他探身进入,又探出头,说:「我不是开玩笑的,睡着的人重量会让我这老骨头闪了腰的,你就当额外服务。」
「这有什麽问题。」我将支票收好,一手拉起女人的左臂,他有些感叹道:「人老了,真的要服输。」
「老?」我回视了一眼,路灯微微的照在她的脸庞上,虽然模糊却依稀可见岁月在他脸上布满了痕迹,虽然和他已经长达交易好几年,但一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任人贪图想要更多,却怎麽也抓不住年龄的增长,当然也包括了一辈子都在和条子正面交锋的王老板。
我和他一同走进了大楼里,但展现在我眼前的视野却卓然让人一惊。我是在刚刚所见的不堪入目的建筑物里吗?刚从外头略为看了一遍,我以为里头是简陋的像是勉为其难营业的场所,但我现在站的地方除了华丽的灯光效果,各种色彩绚丽得交错闪动,还有那一整排穿着整齐的服务生,劫後重生的画面也没有如此的壮丽,这些活在角落的人们,他们终究靠自己力量对着公权力宣示谁才是赢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