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被遗忘的人。
就像是有些事情,睡了一觉起来,不开心的事便会渐渐淡忘。
可是有些好事就算只看过一遍,等到许多年後,依然会记得。
这就是人本身就该有的功能,坏的选择性的失忆,至於好的则永存心底。
那是一条拢长的小巷,由巷头延伸到巷尾中总会听见人们热情地打招呼,聊着隔壁家的儿子女儿,每一个人掩不住的笑容,我一直乐於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从踏入这扇门开始,所有的人、事、物就是一个固然的型态,就算只是一个简单问後都得处处提防。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活得胆颤心惊。
却不得不将此处做为一个永远的归宿,因为他们和我一样,打从进来那一刻,就已经忘了如何做好一个真正的人,而且大家很清楚一点,外头世界是不会有人来带他们离开。
5:30
一个不晓得由何处传来的杂音,让我惊慌得由床上跳起,往外头看去天空泛起一片黄淡淡的光,每到这时间,我得起床去吩咐下人一些事,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脚底板碰触在冰凉地板上,眼神仍然留着昨夜的疲惫,但我只能试着用手去揉动快睁不开的眼珠。很奇怪的事,在我拿开手那刻,只有一片漆黑,睁大双眼仍然什麽都不变,我站起身双手在黑暗空间中找寻一点光源,不过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跌进了里头,在一阵天旋地转下,似乎撞到一个东西停了下来。
好痛!
我跌坐在地上,边站起边扶着刚未来得及反应下摔痛的屁股。
但眼前场景很怪,不,应该说这是我熟悉不过地方,但为什麽我会出现这里?
因为此时此刻我不该在这里的,也许是我房里什麽时後有地道而不知,但这地道也未免延伸太远的地方了。
一个台湾,一个是上海,更仔细一点,是时空倒流。
这里,不是21世纪,而是更早些。
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地方。此处,是个就算夜晚也一样闪耀的地方,来来往往得投身进入的人潮,还有不时来往车潮,全是要前往这条街的什麽夜午城或是上海歌厅等等成人的世界。
我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时,突然间我停格在原处许久,然後,慢慢伸出手,手背手心不停翻覆着,我开始有些慌了,眼前的我,整个人缩小了,长时间来因工作关系而粗糙长茧的手,此时此刻变成细皮嫩肉的小手。
正当我感到焦虑时,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蹲在我面前,捏捏我脸颊上两团肉。
「我的宝贝,在想什麽啊?」
我愣了一下,还未想起这女人是何方人物时,她那纤细的手便拉起我的小手走进一家规模最大的上海舞厅。
才刚踏进这个地方,我全身就开始鸡皮疙瘩,一种无法形容恐惧占满全身,即使身边的气氛是愉悦的。
女人对这里很熟悉一样,一手拉着我走到後台,我静静跟在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气质不凡女人化妆,还有换上那套华丽的礼服,她的一举一动让我无法将眼神离开她身上,即便我也是个女人。
最後,她站起身在镜子前,拿起桌上口红涂上,艳丽的口红化在她的唇上使她显得性感诱人。
她走向了我,半蹲在我面前,抚着我的头:「宝贝,今天一样要在这里乖乖等着喔!」
「不可以走!」我看着,突然间用力抓紧她另一只手,是一种感觉要我这麽做,虽然到现在我仍然不晓得这个女人是谁。
她笑了笑,又用手捏像我脸颊上两块肉:「知道了!等回妈咪表演结束後,我们去吃常吃的那家面线好吗?」
妈咪!我并没听错,这女人说她是我妈,但是我怎麽一点映像也没有。
为什麽?我一点也记不起任何有关她的记忆。
没错,好像总有段记忆被抽走似,就算我试着打开,却总无疾而终。而这种现象,似乎是从进入这扇门开始,记忆总是断断续续,记得这个地方,记得那些坏蛋,就是记不起母亲脸。
眼前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她绝不会是我的母亲。
此刻,我听见自己内心正排斥着这位不速之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