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个星期,只要我放假,或者上班前的时间允许,我便常常往医院跑。虽然有时候,身体会很诚实的告诉我:「我累了,需要休息。」,可是,我却在也不想浪费爱情给我跟欣柔的时间,就算是短短的几秒,我也会觉得可惜。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原本跟我们并肩一起走的爱情,早就离我们有段距离了。
「喂!我们已经跑过第三间中药行了,你能不能稍微告诉我,你想干麻?」家蔚问。
『废话,到中药行当然是买中药,不然你想干麻?』
「问题是,你到每一间开口第一句就问老板有没有人蔘,然後等老板拿出来了,却只是稍微翻了一下然後不买,你是在办人蔘选美大赛是不是?」
『没,单纯想找我看的顺眼的人蔘而已。』
就是因为这样的习惯,所以家蔚有时会开玩笑的说:「从来没看过哪一个双鱼座跟你一样龟毛的。」
还好,我终於在第四间中药行哩,发现我看起来觉得顺眼的人蔘。
「啊!原来,这就是人蔘(生)啊。」家蔚捧着那条我终於看的顺眼的人蔘说。
几秒後,当我终於知道家蔚的意思时,很不例外的,我又情不自禁的补了他一拳。
「呃……人蔘鸡?」欣柔看着眼前的鸡汤说。
『对,人蔘鸡。』
「我不喜欢中药……」
『没办法,谁叫你体虚,乖乖的喝光它吧。』
「我怕食物中毒……」
『喂!你很不给面子喔,好歹这碗鸡汤也画了我几个小时的心血耶。』
「不然,我喝一口就好。」欣柔嘟着嘴撒娇说。
『好,一大口。』
「你好贼……」
『快喝,等等凉了。』
然後,就在欣柔喝完那一大口的鸡汤後,她说了一句让自己哈哈大笑,却让我傻在当场的话。
「原来,这就是人(生)蔘啊!」
『……』我无言了。
那天在医院,当我问到为什麽欣柔住院,却一直没看到她的家人来探望时,她只调皮的说:「因为她家离台中有点距离,而且只是小病,所以就没让家里知道。」
几天後,在欣柔的坚持下,她替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只是,从那天起,她的包包里除了原本用来记录生活的相机跟简单的补妆工具外,还多了一瓶小小的药丸。
「医生说,这是全世界最好用的维他命,如果身体稍微不舒服,只要吞一颗,然後休息一下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少来,我吃一颗看看。』
「不行,因为这只有我能吃。」
每次跟欣柔相处的时间,只要一头痛,她总会拿出那瓶坚称是维他命的小药丸。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我还是会配合着她开玩笑。
因为,就在我不知道第几次问起关於诊断书的内容时,欣柔换上很难得认真的神情告诉我:「书维,答应我别再问起诊断书的事情好吗?真的没什麽,我只想开开心心的跟你一起生活,每天都呼吸着和你同样的空气,牵着手走在同样的校园里上课,让大
家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快乐的情侣。」
当一个女孩这样对你说时,你还能觉得不满足、不快乐吗?
如果我破坏了当下的气氛,对着欣柔说:『少来,别想骗我的眼泪。』,那我可能会被欣柔直接从六楼推下去,然後再可能才『啊~~~』到一半,就换我很可怜的躺在医院了,这是状况一。
如果我非常白目的对欣柔说:『其实,我的泪腺很不发达。』,那我可能会连『啊~~~』都来不及就被欣柔使出的大绝招,推翻我的泪腺不发达这个谎言,这是状况二。
家蔚说,如果那时候我真的破坏了当下的气氛,他唯一能说的就是:「你真的很白目。」
别担心,我没有被从六楼推下去、我的泪腺也还正常。
『好,我答应你。』於是,在收起差点溃堤的眼泪後,我微笑的答应欣柔了。
2006年的12月,圣诞节前夕,我跟家蔚坐在修平的校园里。
其实,我们都知道,在这时候安静的不讲话,可以沉淀很多这阵子发生的事情。
我发现,从前那个只是单纯喜欢在晚上站在楼顶吹风的我们,也已经悄悄的离我们好远了。
「我们……都被迫着长大了吧。」
『也许吧,其实,现实比我们想像中还要残酷太多了。』
「没办法,只能说,我们都曾天真过。」
『喂……离圣诞节还有多久?』
「12点刚过,扣掉我们说话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家蔚看了一下手表。
『如果我说,想在冷到不行的圣诞节晚上,找到一个充满萤火虫的地方,你会不会骂我神经病?』
「不会,因为在我眼中,你从来就不曾正常过。说吧,你想干麻?」
『告白。』
後来,我很例外的没在家蔚身上补几拳。他拍着胸脯保证,要我放心的去做想做的事情,至於萤火虫,只管大胆的交给他安排就好。
圣诞节那天晚上,我带着欣柔来到家蔚早已安排好的小房间里。
「哈,这麽多人,该不会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大家一起吃火锅吧?」欣柔开玩笑的问。
『如果我说是的话,会不会被你扁到黏在墙壁上?』
「不会,但我保证绝对会让你痛的哇哇大叫,哈哈。」
『放心,我还想留着下半辈子陪你,免得你找不到第二个跟我一样耐打的人,当一辈子的独居老人。』
「真的皮痒了你。」
『嘘,眼睛闭上。』
在修平的那天晚上,我问家蔚要怎麽在冬天找到萤火虫时,他说:「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冬天想找到萤火虫,那种机会虽然不是不可能,但绝对小到让你无法想像的小。但是,拜网路科技所赐,只要上网找一些萤火虫飞舞的影片,加上万能的投
影机,在房间内营造出那种感觉,绝对是可行的。」
「哈,怎样?这种感觉不赖吧?」当家蔚第一次播放给我看时,他得意的说。
「林家蔚……为什麽别人都有这麽浪漫的告白方式,你也总是有头脑出主意,但就是对我偏心?」一旁的彦吟看到後也忍不住的抱怨着。
「傻瓜,因为真的爱你,所以,我决定用一辈子的时间跟你告白啊。」
当我第一次深深为了这段友情而感动时,家蔚说,肉麻不适合出现在我们之间,而且,我的眼泪和拥抱是只爲一个人存在的,很明显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可以睁开眼睛了。』我轻轻抱着欣柔说。
「……」
『你说过,曾经幻想喜欢的人能在充满萤火虫的夜晚跟你告白,在那浪漫的气氛下,你会紧紧的抱着他。』
「……」
『你也曾经在夜景像是萤火虫的夜里问我,要不要跟你告白,可是,我却自以为幽默的敲碎你的愿望。』
「……」
『现在,我让城市的萤火虫在冬天爲我们飞舞了,那你愿意跟我交往吗?我爱你,欣柔。』
「……」
虽然欣柔始终沉默不语,但我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她正在啜泣。
「萤火虫飞舞了……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别这麽说,我知道,你骗我只是感冒,是怕我会担心;我知道,当你拿出那罐维他命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直觉早就告诉我你的病情不单纯了。现在医学这麽进步,你别轻易放弃好吗?』
「已经……第三期了……」
霎那间,欣柔无力的摊在我怀中,一旁的彦吟跟家蔚见状,急忙的把电灯打开,只是,随着灯光一亮,一幕不可置信的画面,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靠!怎麽会这样?彦吟,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家蔚试图保持冷静的说着。
我迅速压紧欣柔的鼻子内侧,甚至把我所知到任何能止住鼻血的方式全都使出来,但,那鲜红的液体却依然不停的从欣柔鼻子流出。
「我喜欢你……可是爱的越深,才同时发现自己也越害怕失去你……」
『别说话,你一定好的起来,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去看真正的萤火虫了。』
「原来,知道有人会爲了自己而哭,是一件真的很幸福的事情。」
救护车来了,欣柔的父母接到消息後也连夜从台北赶下来了。
2006年的12月25号,我们在医院的急诊室外度过了一个令人心酸的圣诞夜。
※这次,该换我用你每次抱我的心情,紧紧的抱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