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在这,真的没关系吗?」陈薇臻第二次问道。
刚刚陈嘉桦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来玩时,我拒绝了,所以陈薇臻对於把我一个人丢在场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了。」我说。
「那我过去罗。」陈薇臻挥挥手後,向前跑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又想起了刚刚那声谢谢和拥抱;当时的触感仍真实地停在耳边和身上。
麻痹已久的身心,好像有了些反应;那是升上国中以来,第一次打从心里的开心。我一直觉得和我扯上的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事,但……好像也不是全然都没好事嘛!伸了个懒腰,我将双手往後撑,支在地上,心情不自觉地轻松了起来。
这时,一颗篮球滚到我的面前,接着,是一双球鞋。
我抬起头,韩蔚崎正弯下腰捡球。两人对视的那一秒,我屏住气,原本松的像气球的心马上又被灌得满满的。他张开嘴,又闭上;像是要说什麽,却作罢,最後捡起球、往回走。见他走远後,我才呼出一口气。
面对他我常需处於备战状态,因为只要一个松懈,就很容易被他抓到把柄,然後当场成为被取笑的对象;可偏偏每次我出糗时,他都一定在场。
「玮玮,他们说要分组打球,你也一起来玩。」
韩蔚崎离开不久後,陈薇臻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
「不要吧,我不会。」我连忙摇手。
「没关系,走啦!」
一阵拉扯後,我又被硬拉起来,最後只好为难的跟在陈薇臻後头。
「我把玮玮找来了,开始吧!」对於自己的办事效率似乎很满意的陈薇臻笑道。
「那就男生一组,女生一组。」魏呈旭说。
「我……我还是算了。」我偷偷地移动脚步。
「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啊。」一直无声站在一旁的韩蔚崎,忽然说话了。
我愕然地看向他。
之後,其他人也跟着怂恿,我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妥协。
「任玮,你等一下就站在篮框下不要动,我会把球传给你,你只要负责投进去就可以了。」陈嘉桦在我耳边说道。
我点头,然後看着头上的篮框。
投进去就可以了是吗?听起来很简单,但我可是那种篮球补考了好几次才过的运动白痴耶!
啊啊,好想现在溜走,而且这里还有其他同学,如果等一下没投中……
「任玮!」
还没想到如果没投中会怎样,陈嘉桦就叫了我一声,然後把球丢给我。我没得选择只好接住球,却迟迟没有丢出去的勇气。
我的双手在颤抖,胃已经紧张到抽筋,满脑子都是上体育课时,老师教的篮球基本动作,却找不到任何一项关於要怎麽投球,球才会进的诀窍。
「快投啊!」陈薇臻着急地叫道。
她的声音干扰得我更慌张,只好心一横把球用力往上丢──咚咚两声,篮球打到篮框边缘,掉了下来。
「啊──好可惜。」陈薇臻失望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没关系啦,还有下一球。」站在对面的陈嘉桦安慰道。
「对啊,没关系。」魏呈旭也说。
我僵硬地笑了笑。天知道我根本觉得丢脸死了,看看其他同学,他们分明都是一副『这个任玮也太笨了吧!连在篮下投球都投不进。』的表情。
好想死──
「再来。」魏呈旭说着,把球丢出去。
还要再来?丢脸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吗?这一切都是韩蔚崎害的,都是他!若不是他说了那句话,我也不用在这里受这种精神折磨。快点结束这场恶梦吧!
我无奈地移动脚步,却没见到有个人朝我的方向跑来,我连闪都来不及,就这样直接被撞倒在地。
「对不起!」撞到我的同学赶紧道歉。
「玮玮,你没事吧?」
陈薇臻担心地跑到我旁边。其他人也赶紧跑上前。
这下好了,投球投不好也就算了,还搞个运动伤害,完全是体育白痴会做的事。
「你膝盖流血了。」陈薇臻一副很严重的哇哇大叫。
我看向膝盖;没什麽,只不过是擦伤,流了点血,跟刚刚丢脸的事比起来这不算什麽。伤会好,但同学对我的印象可能会永远停在刚刚。
「我先帮你把伤口洗一洗,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魏呈旭拿了瓶矿泉水,蹲在我面前。
他先用水冲掉擦伤处上的小石子和脏东西,然後再仔细的用卫生纸擦乾,好几次我痛得忍不住低叫,魏呈旭便会停止手边的动作,抬头看看我,然後,再动作时,就会再放轻力道。我就这样待在他的温柔中而忘了脚伤的痛。
清洗完伤口後,他从篮球裤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巾,还特地跟我说明:「这是乾净的。」
我点头,视线顺着他的手;他将手巾包覆在伤口上,而後在旁边打了一个牢牢的结。那双手好修长,指甲剪得也很乾净,手腕上还戴了个很衬他的运动手表。
还有还有,他的头发好香,不知道是哪牌的洗发精?
「好了。」他一手支着我的手臂,扶我起来。
「谢谢。」我感觉耳朵有些发烫。
「玮玮,你要不要先到旁边休息?」
「我想先回去了。」在这状况下,我哪还有心情留下去?
「你可以骑脚踏车吗?还是我们……」陈嘉桦看了看我的脚伤。
「没关系。」我说,独自朝外走去。
「那你小心点。」身後传来魏呈旭的声音。
那余音还未飘进耳里,我的心便快跳了一拍,点点头後,继续前行。经过韩蔚崎身边时,我漠然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