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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学长?」
『嗯。』
「学长!」
『啊?』我终於回神了,回头一看,是研一的学弟。
我再环顾一下周遭,才想起来,原来我在研究室。我的思绪似乎漂荡许久了。
望了望窗外,依旧灰蒙蒙的一片,雨似乎还没停。
但咖啡已经冷了。
「学长,你发呆很久了。」学弟也泡了咖啡,走向我,「我进来了你也不知道。」
『我只是方才打禅入定罢了,施主。』
他放下咖啡,快速退了两步,大眼看着我,「难怪,我刚刚在学长的背影看到了一条活生生的……」
『龙是吧?』我奋而起身。
我果然有帝王之相!
「我一开始也这麽认为,但後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蛆!」他哈哈大笑。
『混帐!』
又遇到了一个白烂!
我想起了阿助,又看了看他。
不禁感叹自己交友不慎,又擦了擦泪,戴上眼镜。
稳定了心神後,我又开口:『雨下多久了?』
「雨?你说什麽?」
我疑惑了。『外面不是还很暗吗?』
「已经快九点了!」
『什麽?』我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看了看时钟,离九点剩三分。
肚子也感到一阵饥饿。
赶紧收拾了一下,惊慌失措的打开门。
『我先走了!』
我失算了,如果我天天想到琴轩,我的论文一定全军覆没。
出门後,才发现身子一凉,再走下去我可能要到警察局过夜。
「先生,您的身材真好,您说第二,李小龙不敢说第一呢!」警察或许会这麽说。
正当我陶醉时,他又补了一句。「我能否试试看,是您钢铁般的身体硬,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看来我还是穿上衣服好了。
在外买了卤味,要回去解饥。
回到租屋,开了门,便看到小虚在客厅吃水果。
望了望,却没见到阿助。
放下背包後,我问:『阿助呢?』
「神龙,见首不见尾。」小虚的目光没离开过电视。
『阿助,贱首又贱尾。』我脱口而出。
他突然转头,瞪大眼望着我,然後向我点点头。
我也双手抱拳回礼,向他点头。
我突然感觉我们如同武侠小说的场景,小虚是沉默不语的隐士,我是居无定所的游侠,两人起了英雄惜英雄之情。
刚才学弟果然看错了,我背上的肯定是一条龙!
吃完卤味,洗了澡後,我便回到房间,开了电脑。
在指针差三格十一点时,阿助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大吼:「喂!朕欲用膳,速传御厨来!」
中华文化如此博大精深,每句词汇都藏着无穷深厚涵义,岂能容他随便放肆,拿来谎骗大众。
正好,我是背上长条龙的游侠,有责为民除害,於是我便跳了出来。
『喂!助欲乞食,快拾厨余来!』我说。
他似乎感到压力了,向後退了几步,瞪大眼看着我。
我则哈哈大笑起来。
「刚领到打工费,本来想说要好好请你们吃一顿的,既然如此……」他说,摇头晃脑的。
『小虚,快来服侍皇上!』
我不愧是背上长条龙的游侠,果然能屈能伸。
後来,小虚泡了三碗泡面,我们便吃了起来。
雾气使我的眼镜不断起雾,来回擦拭了好几次。
饭後,我才终於重见光亮。
「明天有空吗?」饭後,阿助问。
『那麽快就要请我吃饭了呀?』我问。
「要去找系上的学妹啦!」他瞪了我一眼。
『那你何时请吃饭?』我又问。
「到底要不要去!」
『我当然要去吃饭!』
「我说找学妹啦!」这次他不只瞪我了,还打我。
『喔,』我摸了摸鼻子,『是刘海吗?』
「对。」
『喔。』
阿助又说:「小虚也一起来吧。」
他摇头,打开电视,便老僧入定了。
於是明天,是两人行。
不,是我和一袋垃圾。
那学妹姓刘,我忘了她的名字了。由於她说她老家在海边,於是我便叫她刘海。
字与音,都和额头前那一撮毛相同—刘海。
认识她有一段时间了,但很少和她接触。
每次都是阿助去找她,或者她来找阿助。所以我是因为阿助,才认识她。
否则我们,只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柔,亦如动作。
或许她连骂人也很温柔,我没被骂过,所以只能推测。
如果用武侠小说来描述,她适合打太极拳。
被她打到的对手,可能要在十秒後,才知道自己中招了;二十秒才大吼:「啊!」一声;然後三十秒,才终於筋脉尽断而死。
於是,我常把她跟琴轩做比较。
琴轩也是和缓的,但她带了点情绪。
她的语调不高,但她生气时,会让人明白的感受到她的愤怒;她笑的时候,会让人感受到开朗。
也就是说,琴轩是有温度的。
而虽然刘海也是有喜怒哀乐,但都是轻柔的。一路柔到底,绵绵不绝。
她不寒冷,但很难令人感受到她的温度的升降。
为何她会让我又想到琴轩呢?
最近的我是怎麽了?
如果琴轩是梦境,生活是现实,那麽最近的我便常常分不清楚,我是否清醒。
为什麽呢?
我似乎又闻到咖啡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