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雨露之後的一个星期里,我一直盼望着她的再次出现,可是却没有一丝痕迹,致使我一度以为她已经转到别的学校去了。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这个女人,但是也要过正常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上课看小说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替狗剩写情书(狗剩只需照着抄写),当时写情书成为谈情说爱主要的联系方式,手机还没普及完全,不像现在一条短信就能解决。在学校闲逛的时候,狗剩如果说觉得哪个哪个女生不错,我就算接到任务了,然後就开始夸张的感情描述。当时我有一个小技巧,就是抓到女生的某个致命的身体缺陷,大胆叙说对此缺陷的喜爱,比方说某女生眼睛很小,我就写特别喜欢她的眼睛,多麽迷人多麽清澈。有的女生对此十分动感,其中就包括田菁。
再次遇见雨露,我已经俨然是狗剩和田菁牵着的宠物狗。那是在晚自习之前,我们一起在学校食堂吃过下午饭,把田菁送到他们的教室门口,我望见了在教室里的雨露,确切的说是正在熟睡中的雨露。我不仅庆幸雨露没有转学,也庆幸雨露跟田菁在同一个班。晚上是荷尔蒙分泌的最佳时间,更是我写情书的重要时刻。情书的写法有很多种,万变不离其宗,如果把名字换一下也可以使用,同样我把收信人想像成雨露也同样可以填上田菁的名字。记忆中的田菁是十分美丽的,有着一双勾人的眼睛,一头飘逸的长发,有着婀娜多姿的身材。直到现在,她依然是那麽讨人喜欢。说到这,我还是多叙述一点,狗剩像社会上的痞子,应该说是学校里的痞子,刚开学不到一个月就打过好几次群架,他爸有权他也不怕事。当时高中女生喜欢这种带有点英雄主义色彩的人。你要是书呆子,她们不喜欢;你要是有钱,她们也不怎麽喜欢;你要是校草,她们放不下脸蛋去倒贴你。所以痞子式的人物成了高中女生的首选,现在想来虽然可笑,但却是事实。
大概只用了一周时间,大概交换了六封情书,狗剩和田菁成了情侣。他们两个真的很配。如今的他们都走在时尚前沿,而且他们确实有很多共通的地方。现在的狗剩相貌帅气,身材健壮,机场空哥;如今的田菁漂亮大方,气质非凡,美女画家。在田菁答应了狗剩之後,我已不用做阴暗的电灯泡,也不必再写麻人的情书。在顷刻间,我彻底成了一个无用的人,独自郁郁寡欢。看着他们幸福的小俩口漫步在学校操场,我不免有些失落,好像原本田菁是我的一个作品,但现在却被歹人剽窃了。我再次走到田菁班的门口,独自一人来看望那朵娇艳的花朵,却只望见书桌上的青春杂志。我不知道雨露在哪在干什麽,但我知道我正在想念她。
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胆小的人,我不敢面对的东西有很多,其中包括爱情。由於狗剩和田菁的极度升温,我得到了更多关於雨露的消息。我是从狗剩嘴里得知,而狗剩是从田菁嘴里得知,其中包括雨露的生日、喜好、考试成绩等等。田菁最初对狗剩询问雨露的事情还十分怀疑,後来因为我的一封写给雨露的情书便放心了。当时信的内容无非是对她的喜欢云云,但却也是我凝结了一晚上的结晶,结尾我没敢署名,原因有很多,只是淡淡写了“喜欢你的一个人”。我始料不及的是这封信被信使作为邮递员的田菁打开看了(因为没有信封,只需打开)。当时我认为拆信算是一种十分无耻的行为。不过我也没有发火,因为她和狗剩早期的信还不是我一一过目,而我的信也只是狗剩和田菁过目,便释怀了。我不停地写,每天一封,变换着法子表达自己的喜欢,却始终没得到回信。
狗剩说:你要在一棵枯树上吊死?
我说:只要树够高。
狗剩说:田菁有个朋友挺好。
我问:有多好?
狗剩说:总之比雨露好。
就这样我开始追求张婕。我的任务一下子变得艰巨了,每天晚自习要给两个人写情书,一个是我喜欢的雨露,另一个是田菁的好朋友张婕。张婕是被我三封情书搞定的,後来我慢慢感觉到这更像是一场阴谋,谋杀了我的无用,更扼杀了我的初恋。这跟後来单身的三四年间成为了鲜明的对比,而我再也不能像高中时候那样随意去创造感情泯灭感情。我们两对恋人,走过了学校里面的每个角落,也闯入了校外的各个小树林。不同的是狗剩和田菁是在寻找接吻的场所,而我和张婕更像是在给他们放哨。默默面对遥远的绿树蒙山,沧桑的太阳躲到了山後。我和张婕的交谈始终有些羞涩,我显得十分笨拙,她也十分木讷,我们根本没法进入恋人的状态。说白了,那时候年纪小,什麽都不懂,狗剩又忙於亲嘴,无暇传教於我。恋爱这件事确实需要启蒙老师,要不永远都表现的像傻瓜白痴一样。
那是张婕答应做我女朋友的第六天,烈日当空,一个原来属於好学生在宿舍午休的时间。我们来到了教学楼背後的自行车停车场,走读生都回家睡觉了,原本上千辆自行车所剩不过二三十,有几辆已经车身生锈车胎没气了。我们走在一排柳树的树荫下,吃着从学校小卖部买来的廉价甜筒。当时狗剩和田菁牵着手走在前边,我和张婕依旧是跟班模样。不过感觉上亲密了,身体倒保持独立。当我看到田菁那条细长的双腿,不免有些牢骚,而这个牢骚更像是一个玩笑。
我说:张婕,你腿也太粗了吧,你看看田菁的双腿。
张婕听完之後,丢掉了手中的甜筒,径直走向女生宿舍。当时她的沉默给我的感触很大,女人经不起对比,虽然张婕真的不是胖,可以用丰满来形容。但女人经不起对长相身材上的打击,特别是男朋友这个角色。之後,我曾接连三次写情书表示认错表示忏悔,毕竟这是我的初恋,可是无力修复她被挫败之後的自尊。不到一周的初恋就这麽夭折了,这大概和很多人的初恋不一样。初恋在很多人看来是神圣的,可是初恋还是两个人的事情,何况这大概不是张婕的初恋。这是我人生的一次绝望,虽然我没有痛苦呻吟,但却留下了一些後遗症,比如多年之後依旧不愿跟别人谈起我的初恋。多年之後,我曾在一个饭局遇见过张婕,她身边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大老板,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动作,我不免还是有些失落。那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因为她已经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