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鳶記 — 番外:軒轅宸(三)

我叫轩辕宸。

我是南楚国的皇帝。

为了缓解心中对凤鸢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我去了皇弟轩辕痕的酒楼——望江楼。本来是去散心的,却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他叫风玉渊,我第一次遇见这样有意思的少年,透过门外的玉石珠帘,我只是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很瘦弱的样子,若不是声音低沉我还真的以为他是个女子。脸上戴着面具,但是可以知道他的容貌绝对是惊为天人,虽然这个词语并不太适合男人,他的动作优雅得不像是男人。

他的确是一个有才之人,竟然可以把宫女写得这样生动,虽然夸张了许多却也是宫女的真正生活。他的赋文不可否认是极富文采的,他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更是写出了宫中嫔妃的种种,连一向对人冷漠的痕也忍不住问他为什麽不考取功名,他只是说志不在此。一句志不在此,到底说明了什麽?一个极富文采的人要不是心性过高,自然会参加科举,踏上仕途。看他参加这个比赛,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心性极高的人呀,为什麽不去做官呢?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这个人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我的福气,虽然我无心却也心系江山社稷,造福於民。

他的歌更是一绝,不管在南楚国还是其他几国,从未听说过男子是可以唱歌的,他不仅写好了词,甚至拒绝了歌姬,自己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不顾世俗的眼光,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心中除了惊叹还有些许羡慕。他的词写得极好而且十分新颖,和凤鸢的歌很像,独树一帜的风格,不似其他的词庸俗不堪。歌词中的语句写得极其洒脱,『我拿醇酒一坛饮恨』这样的胸襟又怎麽会是那些人写得出来的呢?深情的歌声中又不失霸气,他的淡然,他的疏离,似曾相识。

痕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从我懂事以来痕是第一次出现了这种表情,那种迫切想要夺得的表情,这让我有些心惊,取消了第三个题目,直接让那男子拔得头筹。

当掌柜送去那两件宝物的时候,他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我想,这两件衣服,大概都不是给他自己的吧。

真是个有趣的人。

回到皇宫,我不由自主地来到芳华宫,没有进去,看见凤鸢和她的婢女们闹闹腾腾的,心中也很安然,好像看着她的笑容,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明天宫中有重要的聚会,我已经让皇后邀请了凤鸢,我想看看,曾经怯懦的她在这样的场合又会带给我怎样的意外。我自然不会忽略,这个凤鸢也许另有其人,凤唳天或许知道个中玄机,一切就看明天了。忍不住叹口气,不管你是谁,你只能属於我。我当然不会无视皇后的不甘,若是以前的凤鸢我自然是不会管她死活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凤鸢是我想要得到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麽,我老是把凤鸢的影子和那个男子重合在一起,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所有的所有,都有凤鸢的笑脸,那麽乾净的笑脸像是天山上的圣水,一下子注入心田,让污浊之中的我神色清明。我来到这个世界注定承受黑暗,我以为一生就这样过了,上天却把她带到了我身边,既然是天意,我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

既然是蛮横的命运注定

我们之间有所牵连

那麽,无论如何

上天入地

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因为你的幸福

是我一生痛苦的执着

疲惫地揉揉额头,闭上眼睛,那身影依旧清晰,再睁开眼,彷佛就在眼前。就寝吧,睡着了就不会记得了。这该死的爱情。

出乎意料,我竟然出现了梦境,这样的梦境,那样真实,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棵树下哭,我走过去,那女子赫然抬起头,是凤鸢,是凤鸢!她居然出现在了我的梦中!她端起身旁那一杯酒一饮而尽,那酒中飘着片片桃花,像一只一只小小的船,树下也是片片桃花,好美。勾起她的下颚,她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样安静,那样单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似的。我突然觉得我好害怕这样的感觉,害怕她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一般,这样的窒息让我陷入无尽的疯狂。我看见她对我笑,笑得那麽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得那麽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我叫她,她却不理我,一直对我笑。

我摇晃她,她也不生气,一直对我笑。

甚至我亲吻她,她都不推开我,一直对我笑。

慢慢地,她的嘴角渗出一丝一丝的血迹,殷红得有些诡异,可是她依旧在笑。血越来越多,顺着嘴角滴在洁白的罗裙上,在阳光的照耀下一下子就刺伤了我的眼。心中钝痛,我开始度内力给她,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是在笑。她的眼睛渐渐变成了血红,血滴在地上,渗入了桃花的根部,奇迹般的,桃花越开越多,也由原来的粉红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一片一片的,妩媚动人。

然後整个梦境中的景物都变成了红色,像鲜血一样的颜色。我抱着她,她明媚的眼已经慢慢紧闭,无论我怎麽嘶吼、呼唤都不曾理我,她的嘴角依旧噙着微笑,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天上飘下了桃花雨,佳人已逝,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挣扎着从梦境中醒过来,窗外依旧是黑夜,一轮残月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夜色如水,我用丝绢擦乾额上的汗水,刚刚那个梦太真实,就像发生在我的眼前一样。

这,又预示了什麽?我到底该怎麽做?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凤鸢发生一点意外,一点也不行。

也许至此以後,凤鸢便成了我最致命的弱点。三百年前,祖上因为江山杀了美人,还是个功高盖主的美人,而今天,我要背离自己的家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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