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鳶記 — 番外:軒轅宸(一)

我是轩辕宸。

我是南楚国的皇帝。

我是无心无爱的男人,因为三百年前的那个诅咒,轩辕一族永远得不到心爱之人。我的母后对我父皇一心一意,尽了做妻子的本分,恪守妇道,最後却落得个红颜祸水的骂名,被父皇处以极刑。

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正爱过母后。看到母后死不瞑目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日日夜夜他们恩爱相伴的日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爱?哦!不,轩辕一族是没有爱的。更何况爱情。

然後,我悄悄地长大,学会治国的谋术,父皇一日一日老去,我却在不停地完善自己,总有一天,我要为母后报仇,我要让那个伤害她的男人不得好死。母后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话,我永生难忘,她说,我要我儿和他自己爱的人相守生生世世。

终於,我抓住了机会,联合了父皇的新妃用毒药害死了他。没有人怀疑,因为那位新妃,就是洛大将军的二小姐——洛碧凝。二八年华,一朝选在君王侧,不甘嫁给这样一个大半身体就已经埋在黄土里的老男人,被我几句话就说动了,下毒害死了我的父皇。我答应她,不管後宫有多少漂亮的女人,我都宠她一个。那时的我以为我是不需要爱情的。不仅不需要爱情,也许是不需要心的。轩辕一族的继承人没有资格拥有爱情,所以,我选择了权术,没有爱情,我可以拥有天下,没有爱情,谁都无法打败我。

後来凤鸢为了和亲嫁给了我,那个懦弱的女人,胆小如鼠。我知道她爱我,这後宫又有谁不爱我呢?爱我至高无上的权利,爱那皇后的后位,所以,我只是尽到我做夫君的责任。天下如此美好,试想我又怎麽会让一个女子绊住我的脚步呢?给她夜夜宠幸,然後把她赶入冷宫任由她自身自灭。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後宫的妃嫔为了争风吃醋,在她前脚踏入芳华宫的时候,後脚就开始找她的麻烦。但是我知道,她的身边那两个小丫环不会让她出事的。

哪知竟然被齐夙秋推进池中,不仅失去了自身的记忆甚至还性格大变,最初我也只是听说,便以为她只是不折手段地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并没有怎麽在意。

可是,我竟然错了,错的离谱。

当我看见她擅闯御书房的窘迫,她表面上唯唯诺诺,然而她的神情却是异常的不屑。我有些生气,失了忆竟然对我如此的不屑,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怕我。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她都赢了,她成功地挑起了我对她的好奇,让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去接触她,去了解她。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却也让我夜夜难寐。也许,对於我来说那真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刻意的对我阿谀奉承,想必心中早已将我骂了千遍完遍了。我好笑地看着她,并没有进行我的下一步动作。其实我的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个眼前的小女人撕成碎片。她和我打着哈哈,她解释她是寻猫而来,虽然我没有注意但以我的听力来说,在这样安静的时刻要听到猫叫声还是很简单的。我也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什麽时候开始,她撒谎都不眨眼了?这个曾经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女子已经可以这样坦然地面对我?甚至可以在我面前侃侃而谈,虽然是在撒谎。若是以前的她,一定不会有这样精彩的表现,她到底是谁?

我问她看到了多少,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高潮。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案,我表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却憋着笑。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把一个这样胆小怯懦的女子改造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正在她尴尬万分之际,门外却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她如逢大赦,在门打开那一刹那,飞奔出我的御书房,感觉就像後面有狗在追她,或者是稍微慢点的话火就要烧到她的屁股了。

哪知她刚刚跑到门口门却突然打开了,她就这样撞了上去,随即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她被反弹後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地坐到了地上。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屁股哀叫不断。这样不雅的姿势,若是以前我定将那人一脚踢出这御书房了,可是,此时此刻心中有一种叫做怜惜的感情抵挡了所有的愤怒。正欲开口问她伤到哪里了,她却十分惧怕我一样,捂着额头揉着屁股自嘲着说没事,我分明看到她的龇牙咧嘴,然後她飞奔出了御书房。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娇小的身子灵巧如同风中掠过水面的燕子,我的心也跟着她的离去,开始不平静。那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凤鸢吗?不论怎麽看都不像是在说谎,只不过一次失忆,可以把人的性格和行为都一一改变吗?我苦思不得其解。上朝的时候有几次走神,满脑子都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口是心非,她的种种种种都是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清晰,有什麽东西已经破土而出,铭心刻骨。

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我却已经不再懂得,不再懂得自己的心。

莫非,这就是爱吗?

不是吧,我这样无心无爱的人,怎麽会懂得爱的感觉?

不是吧,彷佛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的女子,配得上我的爱吗?

更何况,我本无爱,轩辕一族的古老命运。

若是当命运已经开始偏离最初的轨道,所有的诅咒和誓言通通化为乌有,江山与美人不再难以取舍,那麽,这一切的一切早就不复存在,又怎麽会有古老的命运呢?所有纵横交错的命运开始了新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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