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的谈判失败以後,我不再想着让他别再扰乱我的生活,而几天下来,他似乎也变得安分了许多,至少不会再让我突然地情绪失控;也不会在我郁闷的时候对我幸灾乐祸;不过,晚上打扫卫生时,即使看到我累得半死不活,他也不再出手帮我。有时会安静地呆在我的身体里,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有时会站在我的视野之内,淡淡的望着我,不发一言。
对此,我也假装视而不见,只是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按照约法三章做到上面的几条就可以了,我本来也没指望要靠他得到些什麽实惠,诸如像现在一样,帮我收拾收拾淩乱的教室,搬动一下乱七八糟的桌椅什麽的。
不过这样的和平相处不等於我想要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死的那天,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准备在我的身体里呆多久,只是在我一旦想起谈判那夜,他说的那些话和说话时的眼神,我就不由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要靠时间来累积呢,更况对方是个「鬼」,还是个死了3000年,且又相识不久的「鬼」。
於是,那夜之後,我便开始时刻啄磨着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我的身体。可是几日下来,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什麽合适的理由,这件事情实在太难了。想要让他出於自愿离开,除了要让他心服口服之外,更重要的是此事一定要小心翼翼,如果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他的话,我简直不敢想像会有什麽样的後果。
看着狼藉不堪又灰尘满天的教室,对於有着好逸恶劳精神的我来说,真是很怀念谈判那天他施展出来的「特异功能」啊,只要意念想着,便可以让一切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可是瞄了一眼正在讲台边上淡然看着我的南宫熏,心里的那个念头便殃殃地缩了回去。我才不会跟他开口呢,反正这几天不也一个人做下来了。哼哼,可不能让一个「鬼」小瞧了我!
夏天的傍晚,残阳如血!
橘色的夕阳余晖穿过窗外层层叠叠的树木枝桠,稀疏地散落到教室里面,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灼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漫天的粗糙灰尘,清晰而深刻地沁进肌肤里面,汗水流过,便隐隐地痒了起来,然後用手一抓,整个额头和脸上便留下了几道灰扑扑的印子。
「吉凉优?」
当我还在某人的眼皮底下,一个人奋力地与满教室的狼籍与灰尘作着顽强的对抗时,一个温柔的声音穿过细碎的夕阳和厚厚的灰尘到达我的耳膜处,声音的大小恰到好处,没有让我突然的惊慌,也没有我未听清而露出的疑惑。我只是平静地抬起头,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我的目光掠过讲台到达教室门口那个发出声音的生物身上的时候,教室里一声尖叫久久回荡不息。而在尖叫声中,我飞一般朝着讲台的方向奔去,挡在刚才南宫熏所站的位置前面。
可是,在我看清讲台上除了我自己便别无他人的时候,刚才已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勉强在自己的尖叫声中稍稍平复下来。只是那依然高频率的心跳,让我的额头稍微有些发胀。而门口的生物,已然被我忘却在了自己刚才的惊声尖叫中!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才完全从自己的失态中回神过来,带着「那个家伙竟然消失得那麽快」的问题,我歉意地冲着门口的人笑了笑。
待我看清声音的源头来自於我早已对他暗许芳心的川井同学的时候,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结实的大嘴巴子,而一想起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我就禁不住在心底泪流满面。丢人也就算了,竟然让我在川井同学面前出丑。
呜——呜呜——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到底,还不是拜那个南宫熏所赐,没事跑出来站到讲台上干嘛,想到这里,又是一肚子火。不过好在川井同学好像并没有发现什麽异样,更加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否则我实在是难以想像以当时的情景来看,到底会发生什麽样的事情。
川井会不会被吓到大叫一声「鬼啊」,然後直接晕死;还是马上转身而逃,去向研究所那帮胡子老头报信;或者和我一样,生出想要借他赚钱的生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