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岩层的构造基本大同小异,我又是急奔,等发觉和暮春耀楚的呼唤始终有距离时,才恍然看出这不是先前来的山洞,刚转身想要再跑回去,一条粗大强劲的蛇尾突然从後面卷住了我的身躯。
顿时还真是被一卷一拖,心中惊厥抓狂,怎麽这麽霉,越害怕什麽偏来什麽,点燃的那段树枝早已在来的中途烧尽,我是拿着水晶继续照明的,被大蛇这麽一缠搅,水晶也脱手滚到一旁。
好在水晶脱手的一瞬,我已本能地回手摸到了怀中的幻诋魔刀,然而蛇也在强力缠紧它的猎物,我被勒得骨头都快断了,气也透不过来,哪里还能抽得出幻诋魔刀。
其实这个痛苦的过程也就几秒,在我就要彻底放弃挣扎的时刻,突然被蛇卷着拍向岩壁,这一拍力道之大,眼看这具借来的身体也即将脑浆迸裂,情急之下,我忙用还能自由活动的一只手挡在头前,而另一只手借着被甩出的力量,作了最後的奋力一拔,然後就结结实实挨了猛烈一撞,眼前金星乱闪接着就是一黑。
昏厥里,却感觉紧紧缠箍我的蛇躯松动了,胸腔里灌进了新鲜的空气,心神一漾缓过劲来。待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正斜躺在地上,头、胳膊乃至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
我一边龇着凉气,一边忍痛坐起来,这不坐起还好,刚一起身,就看见了更为浑身发麻的事。那条蛇原来并没死,也没离去,就在我不远处,盘成了个圈,竖直了硕大的蛇头,正冷冷地对着我,最可怕的是这蛇头上还长有紫红的鸡冠。
恐惧骇得我都叫不出声来,也不敢再动弹,不都说蛇喜欢攻击活动的东西吗,这个大家伙是不是也在等我一动就再次扑上来呢。呃,对了,刀呢,我的刀呢,之前我不是明明奋力一拔吗,刀给甩哪儿去了,我和蛇两个大眼瞪小眼,只敢用余光拼命搜索幻诋魔刀的影子。
僵持了半天,终於给我睨到大约离左手一尺远的距离有一团格外黑的物体,应该就是幻诋魔刀了。我一点点慢慢把眼珠转过去,看清果然就是尚还在鞘中的魔刀,只是刀柄却似乎没了,再一细看,原来刀身尾端有一线若有若无的丝连在我身上,不会是刀柄还在我怀中吧,我大感诧异。
然而人却不敢动,耳中又听得暮春呼唤我的声音,似乎就在岩洞另一侧,心中更是焦急,浑身直冒冷汗。那蛇见我僵坐了许久,此时却忽然曲颈朝我连连点头,我更惊,以为是自己眼花,哪知那蛇停了一下,看我还是瞪着它,又是一通点头,并向洞的深处偏了偏脑袋。
见鬼了,难道这蛇是人养的,还通了人性?心念一动,暮春也说过,这幽明山谷中并未见到有蛇,只这洞穴中出入许多大蛇,因此我们才管这山洞叫蛇穴,地墓通向蛇穴,眼前的蛇又是在幻诋魔刀抛出来之後才停止攻击我的,那连恨川保不齐还真有养蛇的嗜好,如今这蛇莫不是见到主人旧物,对我示好?
想起生前也有看过关於蛇的报导,说是有个人将蟒蛇从小养到大就跟主人成了朋友,这种可能性其实还是蛮大的,现代人有不少都将蛇当宠物养,也没见什麽死伤率,只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很可怕的。
於是,我试着挪动了一下右手的位置,当然动作很慢,那蛇果然并没有攻击,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我,这次我快速地把手探进了衣襟内,摸到了幻诋魔刀的刀柄,同时衣服侧面裂了个大口子。
原来我并没能拔出魔刀,而是误打误撞拨动了刀柄处的机关,把刀身连鞘一起给弹发了出去。见蛇不会攻击,我稍稍放心些,忙把刀柄从破口处拿出,一拉那连着的线,却是一根又柔又韧的乌黑的金属丝,也不知是怎麽锻造成的,刀柄的握手弧弯处,有一粒小小的同样乌黑的金属钮,我之前还以为那只是个装饰,没想到只要用力推拨,就可以自如地发送刀身了。
看来这幻诋魔刀的使用类似链子刀,然而那黑金属丝更具隐蔽性,而且只要速度够快,是很容易割断物体的,连恨川用这麽凶煞的兵器,生前想必是个狠角儿,怪不得他在遗言里还不忘自吹自擂呢。
「啪,啪」那头长紫红鸡冠的蛇见我自顾沉思,直摔打尾巴拍着地面引我注意,再次向洞的深处偏了偏脑袋,好象是要我往里走一样,可暮春曜楚还在找我,怎麽办,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想了想,我拣起水晶柱,对那蛇说:「我还要找个朋友,一会儿回来」,说着,也不管蛇能否听得懂,逃也似的向外飞奔出去。
一边跑,一边大喊暮春,快到洞口时,终於听见暮春的回应,等跑到那个小型洞厅,我又喊了几声,才见暮春从对面一个洞里钻出来。
「暮春」我高兴地迎上去,再次见到他真可谓劫後余生,可还没等我开口,「啪」一记生痛的巴掌就煽到脸上,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我傻了,眼泪夺眶而出,他凭什麽打我?
暮春曜楚寒着脸,两眼里满是怒火:「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你偏不听,你要想在这迷宫里饿死,也不要拖累别人!」他狂怒地冲着我嘶吼着,额上青筋暴跳。
我犹如被猛浇一桶冰水,本以为他是担心我,却原来还是嫌我拖累,一时间也情绪爆发,失控地哭叫道:「是,我拖累了你,我真蠢得不可救药,一心找你,还成你的拖累了,你走好了,不要管我,你我永生都不要再见!」说完,就要向有那大蛇的洞跑去,随便怎样都好,我受够了,他不是我的曜,我干嘛要来到这里。
胳膊却被暮春死死地拖住,他把我扭转身,看我被他打的那半边脸颊,眼中的怒火暗淡了下去,代替为一丝伤心,并轻轻抹去了我唇边一缕血痕。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来,自己和曜闹得最厉害的一次,一向温文的曜也是动手给了我一耳光,煽破了我的嘴唇,也是这麽满怀内疚地抹去我的血痕,并紧紧地抱着我一直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泪流满面,一声不吭,在相隔一千年同样的一个男人面前,说不出的伤心和满腹委屈。
忽然,暮春象看到了什麽,猛地把我拽到身後,伸手就欲拔剑,我省悟过来,定是那条蛇尾随而至,忙按住暮春的手:「别忙」我说。
紫红鸡冠蛇躲在洞口里,不时地甩响尾巴,我就把事情原委跟暮春讲述了一遍,他也称奇,并同意一起进去,看蛇想把我们带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