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台湾有高铁这建设出来之後,无形间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以往台北到台中的时间大约得两小时,现在有了高铁,不用一小时就到了。
当我到台北时,才早上十点而已,在我出站後不久远远就看到一只畜生,不,是一个人,戴着墨镜靠在一台白色的马自达上,记得上次才听他说换台阿提死而已,现在就又变成另外一台。
阿提死是台很不错的车种,不过跟马自达相较之下,还有段距离,当然价钱也是差了段距离。
「见本大爷来此,还不速速跪安接驾。」我很跩的跟他说。
「好段时间不见,想不到你变了不少」他说。
「有吗?变什麽?」
「变的更跩。」
「嗯嗯。」我很认同的点头。
「变的更帅。」
「嗯嗯。」我又再次点了头。
「但有一点还是没变。」
「什麽?」
「你还是一个人。」
是啊,我,还是一个人。
我不得不承认,马自达的舒适度真的不是普通车种可以比拟的,当我问他为什麽要换车时,只见他给了我一个很沉重的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换车吗?」他说。
「因为钱多?」
「不。」
「因为爽?」
「不。」
「因为?」
「因为,我要准备去迎接另个人了,为了那个人可以有更舒适的环境,於是我把阿提死换成马自达。」
「另个人?」
「再过不久,我就要当爸爸了。」
「干,也太快了。」
「是啊,真的很快,快到比你骂干的速度还快。」
「既然当爸爸了,干麻还一脸大便。」我问。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应该是说,我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他叹了口气,眼神却尽是骄傲和满足。
「那你觉得什麽时候才算准备好?」
「其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切步调之快,让我还无法习惯。」
「久了,就习惯了。」我拍了下他肩膀。
「是啊,久了就习惯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觉得我跟他之间似乎出现了什麽阻挡着,是障碍吗?不是。是鸿沟吗?也不是。如果要用最贴切的形容,就是世界。
他已经不属於当初我们所待的那个世界了。
当他结婚之後,变成人夫,那是一个世界;而当他生子之後,变成人父,那又是另个世界,对於还没三十岁的他而言,别说这是他从没想过的,换做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麽一天。
他带我到一间咖啡馆,那是间贵到靠北的地方,全世界最大的连锁咖啡机构,就这样我们各点一杯拿铁,坐在一个有靠窗的角落。
「不知道以後会是儿子或女儿。」他指着前面在过马路的小孩子说。
「生女儿比较好。」我说。
「为什麽?」
「女儿的话如果可以像母亲,就完美了。」
「像是我很痛苦吗?」
「是还好,不过,应该好过不到哪。」我喝了一口拿铁。
「你看出来了?」
「看出什麽?」
「我不好过啊。」他说了一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出门马自达代步,又是北市前十大补教机构负责人,有哪不好过的。」
「你知道吗,这一切之快,让我有时候怀疑,当初选的到底对不对。」
「事业?」我问。
「嗯,前十大补教机构负责人,听起来满帅气的,不过这要背负的其实是很重的压力,尤其你知道的,现在补教业很激烈,什麽事情都做的出来。」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跟你去当个普通老师吧。」
「现在也还可以啊。」
「有些事情,一但选择,就要去负责。」
「因为,我是男人。」他眼神很坚定的说。
可以这样很惬意的坐在咖啡馆里喝拿铁,轻松自在的看着外面,就这样耗掉一天时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尤其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当我们不是男孩,而是男人时,虽然这当中只是差一个字,和相差一个过程,阶段,但这背後的改变却是你所想不到的。
有些事情只有男孩可以,男人却不可以,相对的,有些却只有男人可以,男孩却不可以。
「话说回来,你还没说你今天来的原因。」他摇晃了下口中的拿铁,液体起了小涟漪。
「如果我说是来看你呢?」
「这是屁话。」他说。
「其实,我是来找答案的。」
「那问题呢?」
「什麽问题?」我很疑惑的认为。
「与其找答案,何不试着去找问题的根源。」
「问题的根源啊……」
「老实说,这问题的根源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很无可奈何的摊手。
「是女人吧。」他用吸管搅拌着拿铁。
「是啊,是女人吧。」我很认同的附和。
「说真的,到我们这年纪时,除了事业之外,还会牵肠挂肚的,除了女人还有什麽。」
「如果决定了,那就去做吧。」
「决定什麽?」我有点听不懂他的话。
「看你心中决定什麽,就去做什麽。」
「如果你现在问我什麽假设怎样之类的,那我想那都是没意义的,因为那些如果和假设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就好比如果可以选择一次,你会继续当老师,或者跟我到台北打天下;又或者是我,会不会放弃在北部,跟你安逸的教书。」
「我们已经来不及了啊。」他说了一句让我心中猛然震惊的话。
「有时候选择的,未必是你觉得对的,但当时你只要觉得对的,那就是了,即使将来後悔,那也是你选的,所以,还是接受他吧。」他又用吸管继续搅拌拿铁说话。
「我都不知道你变的这麽有道理。」
「不,如果今天你是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
「为什麽?」
「因为身份。」他取出一个很破旧的皮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是大学的他和一个女孩。
那女孩叫做「婷停」,就是当时我们联谊女生中,小象队的签王,照片是他大二的样子,一副青涩的鸟样。
而以现在的我们看来,当时的鸟样有个对我们而言最适合的名字,叫做「青春」。
那个皮夹是大一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虽然是夜市买的便宜货,以现在外观来说也残破不堪,但他还是留在身边,每次看到皮夹时,总会让我激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说,那皮夹也有个名字,叫做「过去」。
阿木说他这一生认为做过最有价值的三件事情,就是进这所大学,还有认识我,以及追到婷停。
「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我就知道了。」大一跟小象队联谊完後他这麽跟我说。
「知道什麽?」我正边挖鼻孔边回答他。
「知道这一生,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他很坚定的说。
「小姿喔?」我想起那个小象队队长。
「错了,是婷停。」当他说起婷停时,我从他眼神中彷佛看到了光芒。
从那次之後,他便立了一个目标,就是毕业前要追到她。
「如果毕业前追不到呢?」我说。
「一定会的。」他很有信心的表示。
「可总会有意外的啊。」
「再怎麽意外,也不会轮到我。」
「事事难料啊。」
「干,你一定要这麽说吗?」
「干,我只是就我观点跟你说而已。」
「事事难料对吧。」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恩?」
「正因为什麽都难料,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吧。」
他说完後,随手抓起一张纸有写字的空白纸贴在书桌前。
那张纸的内容是这样写的,「但求前生有愧,只盼今生无悔。」
﹡但求前生有愧,只盼今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