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昱并没有睡着,他一向浅眠,心中有些恼怒为什麽自己突发善心让她留下,这对他说来是个麻烦,他不愿意在女子身上花太多心思,所以他才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李总管,马马虎虎说得过去就可以了,用不着事事向他禀报,偏偏李总管却是一个十分忠心的主儿,什麽事都要来询问一下才敢作决定,今日让她留下,李总管肯定要来问他是否赏赐,是否晋升。
微微皱了皱眉这才发觉身後那人蜷在角落里发起抖来,娇小的身子紧紧地用被子裹住,略带零乱的发丝顺着丝织的被面柔顺地滑下,半脸埋进被子,只露小片脸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修眉紧皱,面色痛苦。这样的她脆弱而无助,彷佛秋天漂泊在风中的瑟瑟发抖的落叶,让他有种揽进怀中的冲动。
宋昱对自己产生的这种念头吃了一惊,冷冷勾了勾嘴角,不耐烦地推了推那发抖的身子。
云锦诗从噩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睁眼就看到宋昱那冷冽的眼神,他皱眉看着她,语气有些烦躁:「你做恶梦了?」
她猛地回过神,低下眼帘,略带恐慌地问道:「妾身是不是吵到爷了?」
眼前的女子低眉顺目,一言一行都十分符合他的侍妾们应有的标准,可他却感到莫名的恼意,冷冷地哼了声,回过身又睡了。
又眯了一会儿,云锦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宋昱起身穿了衣裳,他举手投足里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这让云锦诗莫名的心中一暖,她没有起身,只是仍然闭着眼睛。可是她听到那人轻轻地打开了门,又轻轻地阖上,轻的让她的心开始颤抖。
过了一会,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个老嬷嬷缓缓走进来,灰白的头发松松挽着,一只玉色发簪斜斜插在髻上,她手里端了一个白瓷药碗,面色严肃平板,看不出喜怒。云锦诗睁开眼直直看着那碗缓慢移动过来,为自己刚才心中那溢满的温情感到好笑。
「喝了吧。」
那嬷嬷看也不看她,直接将那碗端到云锦诗面前,浓黑的色泽映着白瓷的细腻,强烈的对比刺痛了云锦诗的双眼。
她们只是他的妾,只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却因为出身低贱,没有资格为他生孩子,原来,妾,竟是这麽凄惨可怜,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云锦诗望着那药竟有一丝的恍惚。
她第一次的时候就喝过的,再喝一次又有何妨?
况且她要离开就不能留下任何牵绊……
想到这里,云锦诗冷冷一笑,伸手端过,一饮而尽。
「可以了吧。」
云锦诗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汁液,将那碗递给那嬷嬷,尽量端平的碗还是带着些许颤抖。
「姑娘,认命吧。」
嬷嬷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接过碗,这时进来一个梳着大辫子的丫鬟,她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看了看那嬷嬷,嬷嬷对她轻轻颔首,她便下去了。
「你也算是个特别的,王爷可从来没有让女人从这张床上睡过一晚的。其实,你本来可以拥有和王爷同床共枕的权利的,这又是何苦呢?」那嬷嬷将那托盘里样样齐全的衣服平放到她手里:「穿上就快些离开吧,王爷准你一次,可没有再准二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把王爷一时对你的骄纵当成是恃宠而骄的资本。」
原来嬷嬷是怕她赖着不走。
云锦诗冷冷一笑:「嬷嬷请放心,锦儿这就离开。」
「你也算是个聪明的。」嬷嬷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麽,转身出去了。
那是一件上好丝绸做成的裙衫,轻若鸿毛,美若霓裳。
云锦诗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衣服有多美,一件件穿在身上,疲惫地出了宋昱的卧房。回去的路上,在她身旁经过的丫鬟小厮们均都诧异看她,她也不予理会,只是走着,面无表情。
「姐姐……」
不远处传来一声悦耳呼唤,云锦诗从纷飞的思绪中回过神,转身,无焦距的目光投向那声音来源,待看清来人竟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