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袁术的迎亲队伍,倒是先等到了他要攻打刘备的军队……
原来是这样啊!我突然了解了这些事的先後顺序。
刘备现在驻守在小沛,而前面有下邳城和自称徐州牧的吕布,难怪袁术会先派人来提亲事,还赶着说成──就算吕布不出兵帮忙,也不会帮着刘备打未来的亲家,我想袁术是在打这种主意。
被叫去当书僮的我,一边听着吕布和手下的军师们开会,一边胡思乱想,所以那些巧计良策,对我来说全都像马耳东风一样的是白噪音。
反正也开不出个结果。我心想。
虽然几乎所有人一面倒的建议吕布不要插手这件事,但是,他最终还是不会采纳这个明智的意见,反而派出了几千名的人去援助刘备……
这场军事会议在拍定先派兵,明天他再亲自上阵之後散会了,我也打算回房去休息,就算是发呆也好。
「等等。」
我是最後一个走的人──更正,他还在,但除了他,我的确是最後一个要离开的人。
我指指自己,而他点头,还对我招手──当我是阿猫阿狗吗?
心里头嘟囔着,但我还是朝他走去。
「怎麽了?精神那麽差?」他站了起来,拍拍我的头。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才开始淡忘心情差的原因,又这麽的被勾起来。
然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气氛凝重到不行,但我真的没有心思去排除这个情况。
「舍不得玲儿?」
神准,虽然意思有那麽一点不同。
「女大当嫁,何况又不是再见不着面了。」
是有多大,还没成年咧……而且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突然间,我讨厌起他的自信和自负。更讨厌他那个所信非人的运气。
「……你有想过以後吗?」我问的很轻,很矛盾的希望他能回答我,却又希望他没听清楚。
「以後?」他像是在思考似的停顿一下,「回去为朝廷效命吧?如果有机会能迎圣上来这儿,当然是更好。」
「其他的呢?」我真的不懂为什麽有那麽多人总是想掌大权。
前半辈子是千金小姐时,我不觉得有比较快乐;而家里破产之後……老实说,只有被债主讨债会比较挫折,其他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有很痛苦啊!
「其他?」他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也不想解释太多。
所以,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石儿,你到底是怎麽了?」他叹了口气,半屈着身好看到我的脸。
「打过来、杀过去,掌握权力真的那麽好?比平顺的过日子好?」一口气问出我心底的话,我坦然的直视他的眼睛。「谁没有家人?哪个人不是爹娘心底的宝?」
就像我不懂二十一世纪中,中东的连年烽火是为了财、权还是真理,我也不懂在这里,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有多深的影响──只要不是暴君、鱼肉百姓的话。
「石儿,你有时候真是天真。」他摇头,笑道。「如果不是这样的世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不论谁来看,现在都不是个能够平和的时候。」
所以不是踩着人上去,就是被人踩着当垫脚石?我没有问出口,只是瞅着他。
而吕布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一样的点头。
「我从来就不想称王,我想要的只有建立一番功业、名传千古。」他站直了身,看起来真的很像有着远大抱负的男子汉。
我事後回想起这段话,深深的有所感触:就广义来说,他是达成了他的目标没错,只是原因不是那麽正面。
「明天别去好不好?」嘴快的,我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他很安全,起码明天是安全的,但是却也间接的造成自己的死因。
他笑了,笑得十分的……快意?「别担心,那种阵仗我还不放在眼里。」
但他的自信对我而言一点安慰的用处都没有,「我不是……」
「我答应你,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任何人见血。」他很认真的承诺,但只是让我更加的着急──就是因为没有见血、不花一兵一卒的替刘备摆平了这件事,才有白门楼的「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这句话。
「我……」突然间,像有一桶冰水从脑门灌下般,我愣住。
我在做什麽啊我!
如果我真的说服吕布不去救刘备,就不会有辕门射戟;万一很不幸的,刘备死在袁术手下,哪来三国鼎立?没有三国鼎立,会不会有晋朝就是个未可知的事情……那麽之後的所有朝代,都会受影响。
可能就没有隋朝暴君开大运河、可能就没有流传千古的唐诗宋词、可能就没有上帝之鞭铁木真、可能就没有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没有清末的腐败和列强侵略,国父怎麽革命?
我所生长的世界、乃至於我的存在和不存在,都变成了一个不定数。
但是,如果我说服了吕布,也许他不用死、大姑娘也不会死……
我很犹豫、很挣扎,但看在他眼里,这种表示单纯多了。
「真的那麽不放心,明天我带你一起去吧!」
吕布这麽说,之後就赶我去休息了。
无语问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