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要客套,我也无法违背良心的说石儿是适合练武的人,但他的耐心和毅力,让我很赞赏。
但他就是怎麽样也不愿意当我的养子。
虽然被拒绝不是件开心的事,但我大概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勉强的来的人。
我打着和他慢慢磨的主意,却没有想到他还有更大的秘密……
在某天教完他,突然发现他衣服上渗出了血迹。
虽然我很自信不可能伤到他,但那抹红是那麽的真实。
「石儿,你受伤了!」还没回过神来,我一把抱起她冲回府。「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难道这样的训练还是太严苛了吗?我想起随军大夫说,石儿的长相似乎是南方人,底子不如西凉这种的人好……
还是他早就受了伤,只是硬撑着不说?石儿的个性就算他的名字一样,要是他不想说的事,什麽也问不出来。有几次受了伤,还是我自己发觉的,不然他连吭也没吭一声。
他流着泪,却也笑着,我却不觉得他没用,反而有种心惊的感觉──该不会真的是不好了?
「吕将军,有件事我想现在就告诉你。」他用手背抹去眼泪,开口道。「我……」
「什麽事都等好了之後再说。」我打断他,心想大夫怎麽来得那麽慢?若有个万一……
思绪纷乱,就算是在战场失利我也不曾这样过。我想我是真的很看重这孩子──一个有着我的影子的孩子。
但大夫的诊断却让我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是个女娃!
看着他──不,是「她」──坐着床上,一脸不安又带着些许内疚的神情,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愤怒好?还是安慰她好?
「……你,是女的?」
大夫留下药方後立刻告辞,连要注意什麽都没说。
「对啦,我是女的。」她说,语气有些闷闷不乐和懊恼。「我不是有意骗人,也不是耍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说。
「本来我打算就这样一直装下去算了,当个男人比当女人好。谁知道会那麽突然……骗了你是事实,你要杀要剐,我都没意见啦!」
说完,她闭上了眼,真的一副任人宰割、听天由命的样子。
她的样子让我感到非常的生气──难道她也觉得我是这样子的人吗?
「……你真当我是那种残忍好杀之徒吗?」
我知道,很多人认为我反覆无常,为了权力和利益转投义父,但,在那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根本无法发挥自己,那不是我离开家乡所希望得到的样子。
杀了丁大人是事实,但若不如此,被杀的就会是我──虽然也会觉得内疚,但为了我的目标,也只能不断的前进。
「……你不是,但你也不能接受别人侵犯到你的原则。」她张开了眼,眼神清明而认真的注视我,一字一字说得明白又清晰。
我心头一震。
我听过很多赞美之辞,但是没有几个人是认真的这麽看待我这个人。
我原本就没打算杀她或是逐她出去,但她的话……很受用。真的很受用。
但她一个女孩子家,不适合再和我混在一起,更不适合习武。我想了想,开口道:「明天起你搬去後院,我让人照顾你。」
说完我就离开了她的屋子。
我想,我需要好好的想想自己要怎麽去看待这样一个女娃儿。
将她交给夫人,我不会不放心,所以很安心的做着我该做的事。
但没想到关东的那些逆贼,居然派了细作,假借婢女的身分意图行刺义父,幸好太师府有个小僮发现不对,才让我拿住了。
义父怕这消息传出去,那些逆贼又会再派人来,就要我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暂代,等他收拾了相关人等再买身家清白的婢子进去。
我找了石儿,而她一开始虽然不太情愿,但後来还是答应了。进了太师府也没发生什麽事,甚至义父也对她的伶俐赞誉有加。
可到了新婢子要进府的前一天,石儿突然跑进我休息的暖阁,一脸惊恐、脸色苍白。
我还来不及开口,石儿就冲过来,接着就是一阵粉拳乱打。
「王八蛋,我好好一个人清清白白的,是欠你多少债才会被逼着跳火坑?你说啊、你说啊!」她开始又哭又叫,叨念着我不太能理解的内容。
是义父给她脸色瞧了?不对,义父才宴客过,心情应该不差,再说,依石儿的个性,也不会为了这种事跑来,更何况是又哭又叫。
「……我是相信你耶!相信你才来当女佣的,又不是为了给谁暖床还是当什麽侍婢侍妾小老婆的,别人乱传就算了,他凭什麽动手动脚的对我性骚扰……」
我知道石儿没想过那些事,虽然我不懂什麽是「女佣」,什麽又是「性骚扰」,但能让她起那麽大反应……难不成是义父对她……
我心里慢慢的涌起怒火。
在举蔫石儿的时候,我对义父说过,石儿如同我的义女,义父甚至也说出「那也等同於是我的孙女儿」,要我放心,不会亏待石儿。
那现在是怎麽回事?
「……要我乖乖的给他吃,我还宁可是给你吃,不然去跳河也比被他吃好……」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只能让她用不痛不痒的拳头招呼,等她平静一点。
许久,她似乎是累了,停下手也不再说着那些我不是很能理解的话,低声的啜泣。
我拍拍她的头,决定去找义父问个清楚。
推开义父的房门,迎脸就是浓重的酒气,义父一脸不悦的坐在床沿,表情称得上狰狞。
「义父。」我沉着气,不想把事情弄拧了。「石儿她……」
「那丫头不识好歹!」义父怒气冲冲的说,「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容得了她拒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立刻将人给我带回来。」
「义父,石儿犹如孩儿的义女,若不是真的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孩儿也不会举蔫她……」我顿了顿,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若石儿有得罪义父的地方,等天亮孩儿再带她来向义父请罪。」
「义女是吧?」义父冷笑着。「就算她是公主也一样!把人交出来。」
「义父……」我皱眉,不耐烦的情绪慢慢升上来。
「哼,你别忘了你是怎样才有今天这种地位的?」他指着我,一脸不屑。「我能拉拔你,就能让你什麽都没有……啊,还是你根本就和那些叛贼串通好了?」
「你──」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吗?
「要是你把人交出来,我什麽也不追究,再让皇上封你什麽王侯做做……」他一副骄傲的样子,而我突然觉得他的样子是那麽的可恨。「奉先啊,你是聪明人,就像当初背叛丁原一样……要懂得选对边站啊……」
「我不可能交出石儿!」没有细想,我吼出了这句话,连自己也吓到。
「你!」
眼前一道银光,我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听到了铁器落地的声响,接着颊边一阵火热,才会意是义父……不,是董卓拿起手戟朝我扔来。
若是我没有侧身,这一戟就会要了我的命。
他发怒的颤抖、喘气,一瞬间我忽然发现,他不再是那个勤王的猛将,而是一尾败坏社稷的害虫,错的是我,我口中的「反贼」才是对的。
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卖命。
我抬头,看着他,然後不顾他的叫喊离开这屋子。
回到暖阁,就看着石儿蜷曲着身子躺在卧舖上睡着了,但脸上依然挂着两行泪,眉头也紧紧锁着,一副睡不安稳的样子。
信任我……我回想着她的话。
当然不是没有人信任我,我的妻儿信任我是因为我是男人、是他们的支柱;将士们信任我是因为我的武艺,但,她为什麽信任我?
她不愿认我为父、也没有必要巴结或讨好我──事实上她是少数会顶我话的人──她的信任,找不到理由。
但是……这样子的信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想,我找到了一个理由让自己放不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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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萝注:
这个番外是补完用女主角视角所没办法看到的部份……
所以,由此可知,女主角会变「乱世佳人」完全是自己造成的。XD
这篇字数有爆到,洗到大家的眼睛真的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