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尼姑恰好出来,见到我,合手问,「施主?」
我只道看破红尘,甘愿在此出家,望寺庙成全。
尼姑讶然,思索片刻,便带我去找主持。
主持慈眉善目,手握佛珠,见了我只念佛号。
半晌目光炯炯,和善问道,「施主为何出家?」
「师太慈悲,天地之大,我亦无地可去。」
师太看看身後焦急的杜兰,又看看杜兰抱着的秋秋,仔细打量我,沉吟道:
「施主,红尘中人看破红尘者大有人在,一心向佛的倒不多见。施主虽有心入佛门,只怕红尘中事未了……」
我一听急道,「师太,我已决心远离红尘,从此朝夕长伴青灯古佛。恳请师太成全。」
主持静静看我,又拉起我的手仔细看过,道,「你回去吧,施主虽有坎坷,将来必……」
我哪听得进去,屈膝跪下,恳求道,「师太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主持急俯身扶起我。
良久叹息一声,「也好,在此静静心。只是,你不能剃度,就带发修行吧。」
便叫尼姑领我去安顿下。
杜兰看着换上灰衣的我,眼眶发红,「小姐,你当真如此?」
我淡淡笑道,「杜兰,我决心已下,难以改变。几日後,你便领秋秋离开吧,那些金银细软,我已用不到。那所院子,你就和秋秋度日吧。」
杜兰低头道,「小姐,你让我去哪里?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四处飘零。」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恳切道,「姐姐还是大好年华,不要误了。只是秋秋有所拖累。」
杜兰抹泪道,「小姐不要说这些,如今,和秋秋已情同母女。她便是我的孩子。往後断然不能委屈了这孩子。」
我心下大为感动,「姐姐,这孩子命苦,从小失去父母挚爱。还好有姐姐,以後姐姐便是她的娘亲。卿卿在此替她父母谢过姐姐。」
说完我屈膝要跪。杜兰慌忙扶住我,「小姐,你这是——快起来。」
几日後,目送杜兰和秋秋下山。
从此,承恩寺里多了一位带发修行、晨昏定省的尼姑静空。
白天,除了跟随其他尼姑一起听主持讲经,便是洒扫之事。
夜晚,我便一人敲着木鱼,在咚咚的空洞声中让自己尽力安静下来。
咚咚有节奏的木鱼声中,让那些前尘往事,尽归尘土。
杜兰隔几天便带着秋秋看看我。
秋秋一日日长大,杜兰亦渐渐习惯了,看着我,只心疼地让我多吃饭。
夏日很快过去,山中秋风瑟瑟,红叶满山的时候,我已然在承恩寺里待了三个月。
寺里主持对我亦颇和善。寺里连主持共有九名尼姑。
我的事情便是每天洒扫院子,扫扫落叶,偶尔帮主持抄抄经书。
每每坐在院里树下翻看经文,主持偶尔经过,便会凝眸看一会儿。
我便微笑。
「静空,你来此多久了?」一次,主持问我。
掐指一算,「三个月了。」
主持沉吟一下,「静空,本主持看你来此,虽说心绪平静,但眉间忧愁不减,想必你还是念念不忘红尘。」
我大惊,辩白道,「师太,静空既来此,自是远离红尘,一辈子愿皈依佛门。」
主持温和笑道,「静空,本师太不日受邀要出游,你若愿意,便跟随我去。」
我心中大喜。
几日後,便收拾行装,跟随主持觉慧云游。
觉慧师太见闻识广,威望颇高,每到一处寺庙,皆受恭敬之礼。
只是很多人对觉慧师太旁边的我颇感奇怪,碍着觉慧,也不便问。
倒是觉慧,坦然笑道,「这是诚心皈依佛门的弟子静空,目前带发修行。本主持便带她出来历练。」
不觉已是个把月过去。
待和主持回到寺院,已是深秋时节。
期间杜兰来过几次,得知我已随主持出游,只留一封书信给我。
我有些奇怪,杜兰亦会书信?
进屋打开,薄薄的淡黄色纸笺透出一股淡淡的书墨味道。
展开,对着日光,蝇头小楷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