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楼正厢花魁门口处,君钦涯神色铁青地站着,荷衣迈着轻步,从他身边视如空气走过。
君钦涯快步上前拉住荷衣的手臂,「第一天登台你穿得跟悲丧一样,要砸场吗?」
荷衣甩开钦涯的手,冷眼道:「你这种人有什麽欣赏能力?」我岳家父兄五人亡命天涯,还要让我穿着大红喜衣手舞足蹈?再怎麽也做不来。荷衣收了眼神,迈向楼阶。
阮娇楼一楼大堂,舞池里空无一人。一日前,阮娇楼宣布,今年空缺已久的花魁将於今日酉时登台,特意重新布置了青楼上上下下的景致,楼前正门上的门匾顶上挂着横幅--花魁登台日,天女散花时。
楼里楼外摆放的鲜花都换上从花场订来的新货,而且要比平日品种更多,更艳丽。阮娇楼还特意宣布今晚的茶水、美酒、小吃全场免费。荷衣还未登台,声势就造得浩大。只是这是君钦涯的安排,阮娇娘不同意,也不反对,任他派来的人布置阮娇楼的景致。
「花魁什麽时候出场?这不已经过了酉时了吗?」
「是不是推不出好的姑娘,花魁只是个虚名而已?」
「哪里,前两天来了个自愿挂门的大家闺秀,那是比花魁还花魁!」
「那怎麽迟迟没人登场?」
那些心急的老少爷们开始躁动,大声叫喊。有的一边喝着茶,一边抓着盘里的羊肉、牛肉往嘴里送。有的本准备只目睹、目睹花魁的风采就去找一般的姑娘快活、快活。反正花魁的滋味他们也没钱来尝。
其他厢房的姑娘则是唧唧喳喳,说着酸溜溜的话。
「大家闺秀刚来有什麽来不起?」
「没经过评选就做花魁,这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花魁那麽容易做的,一会看她有什麽能耐,论才艺她还太嫩了点儿。」
「花魁就可以这麽嚣张?让她酉时登台,拖到现在都不出来。」
那日被荷衣搅场的名妓天香,青着脸,沉默地坐在二楼雅座雕栏旁,陪着一个富商。原本她以为今年的三年一届的花魁评选非她莫属,现在还没评选,就让荷衣得了花魁。她正生气愤怒中,但她太骄傲了,就算没有荷衣,她也忘了还有个与她才艺、相貌、人气、名气不相上下的水仙。
水仙那日领登门挂牌的荷衣进来时,正得意多了个竞争对手好压压天香的神气。她走到天香侧面,看着天香的愤怒,诡异地笑,「是不是不服气,有本事你去抢下她的花魁。」
天香给水仙一个绿眼,「花魁不是你也想争的吗?」
水仙乐了,「咱们俩都靠边站。」
楼上楼下的男人见花魁还不出场,不悦了,「阮娇娘,你那花魁什麽时候出场?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冲进去了。」
阮娇娘招呼说:「来了,来了。」语毕,荷衣踏着轻步站在南侧正面的楼阶口,一步一步仪态万千地走向舞池。
「花魁果然是三日前自愿挂牌的年家千金,她那天来我就知道这空缺的花魁非她莫属。」
「就是她?果真是天仙下凡!」
「那麽美的人儿,怎麽穿着黑白色的衣裙?」
当初荷衣提出登台时要穿全身黑或白的衣服,阮娇娘没同意,硬要在衣服上再加上粉色的小花。荷衣这身素装上场,虽然有些不吉利,但很有味道,很出尘。
荷衣登台,山间特意为她弹奏了一曲清歌。曲子跟着她优雅的步伐,让荷衣每一步都款款落得一个天仙的美姿。荷衣在心底暗想,这山间还真懂事,知道这时要配这样的曲子。真是妙,接下来应该都会在她意料当中顺利进行。
站在暗处的君钦涯看到荷衣出场迎来的热烈掌声、叫好,心底暗喜。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就算是今天他等的人不来,日後那人得知荷衣的名气後也定会前来找乐,他不信,他苦心调查了十年,精心筹画了十年的计策就得不到效果。
台下有男人吼道:「花魁娘子的花名叫什麽?」
阮娇娘站在舞池侧方大声应道:「今日登台的花魁莫笑姑娘稍後有精彩的节目献上,希望各位爷尽兴地观看,尽兴地玩乐。」
荷衣走到舞池正中,微笑地面朝那群恶狼。有人吼:「莫笑姑娘今天准备表演什麽节目?」
荷衣沉住气,娇滴滴问道:「你们希望我表演什麽节目给大家看?」
「跳一曲清舞给大家看看!」
「弹琴唱歌!」
荷衣听他们七七八八的说了一番後,摆出一个很累的姿势,「莫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弹琴吹奏。」
顿时,场下一片骚乱,哪里有不会唱歌跳舞的花魁?还是不愿意表演?
荷衣再次申明:「莫笑当真不会。」
暗里的君钦涯心里大骂,臭女人!耍什麽花招,坏我好事有你好受!
阮娇娘忙着从舞池侧面跑到舞池中,「你不是说有奇特的节目表演吗?怎麽说自己不会?」
楼里的其他姑娘听了,可就乐了。个个交头接耳,这下好了,我们有机会了。花魁不会歌舞还能做花魁吗?天香则在一旁暗喜,还当多大的能耐?水仙失望地想,原来只有一张好看的脸蛋,什麽都不会。
「打扮得那麽漂亮,怎麽不会唱歌跳舞?不行,必须唱一个,要不跳个舞,不能让我们白白在这里等了那麽久啊!」
阮妈妈急了,她可是还想今天能大大地收入,荷衣这不是在砸她场子吗?她不高兴了,「你别闹了,有什麽不服的下来再说……」
荷衣小声在阮娇娘耳边说:「我绝不会砸你场子,你就等你收钱吧!」
暗里的君钦涯见状,恨不能当时就别顾什麽君子风范,敢坏他计画,他下定决心稍後要好好修理她一番。
他绝不会再顾什麽温柔和暴力,敢坏他好事的人,他不要给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