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终成眷属,至此过着幸福生活,一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当情感以乱世辉煌为背景时就会变得没有这般简单。赤龙是强者,但并不代表永远的风调雨顺。山外有山,一山还比一山高,苗疆以西,有个国度,名唤兰武。
端木浅念叨了一个早上的桂花芙蓉糕,终於得到了宫离绽无奈的颔首。於是乎她现在美滋滋的坐在归仙阁吃着每日限量供应的桂花芙蓉糕,无限感叹着人生的美好。
「吃不吃?」白色柔软如云,金黄灿烂如阳,一口咬下,芳香四溢,满口甜蜜。端木浅夹着人间美食递到宫离绽唇边,当然这在宫离绽眼中根本不是美食,他别扭的转过头,一眼不想望它。
「暴殄天物!」端木浅一口塞进自己的口中,他不喜甜物亦不喜酸物,想当年她害喜的时候他也是用这种表情来嫌弃她吃的东西。
「臭丫头,你想烫死本少爷!」一声粗暴地怒吼使整个客栈瞬间静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瓷物碎裂在地尖锐的声音。端木浅一个惊吓,一块糕就那般噎在了喉咙口,捶胸顿足,脸色十分难看。
宫离绽淡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给她递去一杯茶。端木浅伸手接过,终於咽下之时又听得清脆一声。端木浅眯眼看去,只见一个身体发福的锦衣男子衣衫前襟竟湿,面带横笑,而他跟前端茶的女子,簌簌发抖,脸颊上赫然是一个红巴掌印。
端木浅倏地站起身来,却没料到宫离绽一把拉住她的手,眉眼没抬,「你别管。」
「看什麽看,谁再看本少爷戳瞎他的狗眼!」大概见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锦衣男子怒火冲天地威胁道。
众人一脸尴尬之色,都讪讪地低头,继续吃自己桌上的东西。有人低声地开口,似是警告地提醒着他身边也欲阻止的人:「他可是翰林院钱大人的独子,惹不起。」
狗仗人势!端木浅暗暗生气,忍无可忍地再度起身,却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
身着淡色之衣的女子挽着简单的发髻,踱到锦衣男子跟前,一脸不屑地望着穿金戴银的他。
「你是谁?」男子转眼看她,便露出一副令人厌恶的色相,使他原本就「生动」的脸更加的生动。
「还请这位公子多包涵。」女子高傲地扬起娇小的脸庞,冷冷地瞪着他。
「包涵?那得看你表现。」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垂涎欲滴的样子,说罢伸出肥壮的手就要搂上女子纤细的腰身。
女子向旁闪去,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朝男子身上倾倒去。男子被烫得惊叫一声,宛若杀猪一般,不停地跺着双脚。一手甩开前来相擦的小厮,指着女子的鼻尖,「臭娘们你干什麽!」
「你长得这般像水壶不盛水太可惜了。」女子淡淡的说道,嘴角扬起一抹笑。
话音刚落,便听得客栈中传来细细索索的轻笑声。男子脸憋得通红,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盘子杯子碎了一地。「臭娘们!你有种再给老子说一次!」
「听说你是翰林院钱大人的儿子?」女子看了眼满地狼藉,脸色有些不好,出人意料地质问着。
「那是自然。」男子面露得意之色,恨不得立马把自己的老爹拉到这里来证明。
「一个小小的京官之子也敢在本宫面前作威作福!」女子神请倏地冷了下来,拍案之时,话语偏偏带了几分凛然。
端木浅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落在桌上,她呆愣地看着这个胆敢出面的俏丽女子,她没听错吧,她刚刚称自己是「本宫」?不知为何,她方才说本宫的刹那让端木浅觉得她本非凡。询问的目光看向宫离绽,却没有与他四目相对,宫离绽静默地注视着那个女子,眼神深邃。
「你……你是谁。」男子显然受到了惊吓,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女子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窘迫地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男子皱起横肉,脸色青白地对女子说,「好哇,胆敢骗本少爷!来人!把她给我绑回府中!」
说着一群小厮蜂拥而上,包围住女子,女子一惊,在原地局促不安起来。小厮的手就在要触到女子的瞬间发出一声惨叫,一支木制的筷子贯穿了他的掌心,一时间鲜血淋漓。
端木浅微瞥了眼宫离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他扔出去的。轻轻哼了一声,咬着筷子死死盯着他,方才叫她不要管,现在一看到漂亮姑娘自己第一个就插手了!
「是谁!」锦衣男子怒火冲天,扫视着客栈,试图寻找拆台的人。
「这位钱公子,不要不识好歹哟,一个不然贯穿的就是你的脑袋!」端木浅微笑地开口,幸灾乐祸的模样显而易见。
锦衣男子有些畏惧,倒退一步,定定地看了端木浅和宫离绽,知是不好惹的对象。「你们给我等着!」说罢便带着小厮落荒而逃。
淡衣女子轻轻舒了口气,曼步走到他们桌前,携着温和而醉人笑意向端木浅颔首,「多谢姑娘相救。」
「谢我做什麽?要谢就谢我的……」端木浅瞪了宫离绽一眼,「小厮!」
女子笑意更浓,目光在触上宫离绽脸颊时微愣,一时竟转移不了眸光。端木浅暗自感叹自己干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就应该说夫君!省得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窥视!
端木浅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姑娘不是赤龙人?」
女子这才回神,错愕地看着端木浅,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颇为尴尬地答道:「是啊,你如何得知?」
「听你的口音。」端木浅本来想说相貌,但似乎不怎麽尊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气质也好,样貌也罢,赤龙人苗疆人亦或是南雀人或多或少都有显着的不同之处。
「是嘛。」女子低声笑了下,神情更为尴尬。
「相逢就是缘,请坐。」端木浅伸伸手,示意女子坐下。
「不用了。我还有事,後会有期了。」女子匆匆地转身,不等端木浅开口便已经踏步离开,似乎不愿意和端木浅多说一句话一般。
端木浅十分受挫地苦笑,难道自己就这麽不待见?瞟向宫离绽却见他的眸中澄澈一片,追随着女子的背影。一个咬牙切齿:「小厮!回神了!人都走远了!」
宫离绽淡淡地回眸,动作优雅地喝了口茶,「她很特别。」
「漂亮姑娘当然特别。」端木浅微哼一声,一口吞下桂花芙蓉糕,用力咀嚼。
「她是兰武人。」宫离绽的指尖触到端木浅的发,把它们挽到她耳後,看似无意地说着。
端木浅这才想起她方才脱口而出的「本宫」以及慌忙离开的背影,微微思忖,而後神秘地拉了拉宫离绽的衣袖,「你说她是什麽身份?」
宫离绽眸光深远开来,侧目懒散地看了端木浅一眼,「谁知道呢。」
端木浅微撇嘴,谁知道,不就是你知道嘛。放下筷子,不再去瞧桂花芙蓉糕一眼。
「不吃了?」宫离绽无奈地看着她。
「嗯。」端木浅点点头,「太甜腻了。」她现在才明白为什麽宫离绽甜之物,就如同人世繁华,甜过之後唯剩腻味空虚,他追求的该是将过去流转成丝而回味出的苦尽甘来。
回到庄园时夜色已经朦胧,冬日的月总是显得高远而凄凉,月光如霜,勾勒出树木曲折的躯干,宛若月宫玉桂。端木浅紧紧裹着白色裘袄,一动不动地瞅着宫离绽优雅地泡着茶,远远看去像个雪人,要说是静态美感倒也有那麽一点。宫离绽目光微瞟到不远处,迷离一片。
月光弥漫到不远处的大树之上,红衣的男子坐在树枝之上,静默地看着庄园中一双人偶尔的对视而笑,麻木的眉宇间有一种的东西叫做无可奈何。
然後他看见宫离绽把端木浅送进屋内,再出来之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表情淡漠,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出现,「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她。」
「你愿意我见她?」寂影眼中的无奈掩藏在眸底,取而代之的是笑意荡在眉尖。
宫离绽一时静默无言,迎上他魅惑人心的眸子,「不愿意。」
寂影的笑容僵在唇边,要不要这麽直接?轻咳了一声,「据说最近江湖有些不安定。」
「我知道。」宫离绽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最後变成一汪深潭的幽黑,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武林中人的秘密相会究竟是否为局尚不得知。
「你还是放不下赤龙。」寂影定然地看着他。
「又如何?」宫离绽眸光一暗,倏地想起端木浅曾经问过他,天下与爱孰重孰轻,他放了她悔恨,又不愿对赤龙坐视不管,真是是难以抉择。
寂影深深地看了他一会而後转眸,「告辞。」如果宫离绽放下了他那份英雄情怀大概就不是端木浅喜欢的宫离绽了,这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牵连却又复杂的难以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