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若断线玉拙,碎了一地的凄切,记忆中的赤龙并常下雨。
端木浅一身狼狈地站在房门口时,寂影的心搅翻起千层浪,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女人,我发现你真的很能折腾自己。」她发丝因潮湿贴着微白的脸颊,身形消瘦,但漆黑的眸子仍是浩瀚一片。
她的脚步掠动,袂带上滑下的水珠蜿蜒成一缕,湿透红衣落地,她长睫微颤,轻轻吻上他的唇心。
「你……」寂影眼眸凝深,唇角半颤,却只吐出一个字。
秀指微移,她已解下大半衣扣,肌肤裸露,红色兜衣灼烧了他的眸,他心悸发沉,竟丝丝疼痛起来。果断地阻止她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她:「女人,你该不会是被下药了吧?」
「妖孽,你不要王蛊了?」端木浅的眸子清凉一片,面色平静,不犹豫地迎上他心有余悸的目光。
寂影的眉微颤,复杂地打量起她,她把失魂落魄掩藏地很深,深到察觉不到。这一路来,诸事纷杂,郁结於心,她总是用坚强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
指尖轻颤,他深深喟叹:「不要後悔。」话音轻如春风,他打横抱起她,向床榻走去。
她静默地闭上双眸,不悔,不悔,从她愿被他救下的那一刻起她就绝不後悔。她向来明白,一切灾难冥冥之中联系王蛊,苏荷的话只不过替她下了一个决心。
他的指尖触过她的颈,带出丝缕灼热,温度不断地上升,他吮吸着她的唇,勾颤之时传来细微的裂帛之声。寂影的眸中妖冶一片,似是蒙着一层薄纱,漾着夺人心魄的晕光,呼吸便急促起来。
端木浅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升腾起热意,心剧烈地跳动似是不受控制。眸子半睁半闭,无措之际,瘫软如泥。
寂影轻笑起来,肌肤切合处暧昧一片。他记下了她眸中迷离的流光,记下了她面颊的桃粉,记下了她每一个神情和每一个声音。意识涣散,自恃经过无数风花,但心神却从未有过的零乱。
昏昏沉之间,她猛地颤栗,酥麻伴随着痛楚席卷全身,顷刻间,所有思绪灰飞烟灭,化为一声唔咛。
端木浅再醒来的时候,满室甜腻夹杂着雨水的清凉。腰间缠着一双手,寂影睡容沉静,面上微微的倦意与迷乱使他更为妖艳。气息又一次杂乱,方动一寸全身的酸痛,端木浅脸如火烧,胡乱穿衣,一个转身,脚已下地,就差夺路而逃。
手臂蓦地被人轻抓住,她背脊一僵,回眸间看见寂影眼眸宛若晶石,他一手撑着床榻,神情慵懒而迷醉。端木浅沉沉地低下头,停滞在原地。
「醒了也不叫我?」他半扬着眉,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满是柔和。
「我先穿衣……」声音越来越轻,最後一个字乾脆无声在喉咙处,此刻她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我怎麽看到你想逃?」微眯着眼,说得她哑口无言。
她确实想逃,只不过忘记了他半睡半醒的习惯而已。
他伸出双手,紧紧换抱住她,一个侧身,已然把她带到身下。她慌乱地看着他,方寸大乱。方想说话,寂影轻点住她的唇,气吐暧昧,「女人,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端木浅的心暗沉下来,低垂下眼眸,竟不由自主地开口:「都一样吧,注定要牺牲……」话音刚落,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噤声。她不敢再看寂影眸中的幽深一片,恍惚一片,轻推开他,仓惶地跑出门去。
打开房门之际,却硬深深地止步,她的身心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孤寂地坐在门口,宫离绽的脸颊埋在臂弯间,宛若无助的孩童。他无声无息,一动不动,水顺着他的发,他的衣,在清晨淡光滑落出晶莹一片。雨水冲淡了地上斑斑血迹,留下丝丝缕缕似向她心中漾去,唯独他脚边翠绿的碎片发着熠熠生辉的光,与她头上凤凰簪的光芒交相辉映。
那一瞬间,她陷入了无穷的黑暗,哪里的疼痛让她几乎倾倒在地。荒芜的戈壁,她记起那一箭;瀛洲的城池,她记起娘的鲜血;破碎的南雀,她记起南宫渊悲伤的脸庞。
她悲愤他淡然的转身离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扑过去拉住他。她伸手,握紧,却只抓到空气。
她颤抖地蹲下身,把他抱入怀中,他的身体分明冰凉,额角却是滚烫异常,嘴角那抹特属血液的殷红刺痛了她的眼。泪流满面,她不知自己还会哭的那般绝望。
「他只在屋外坐了一夜,你便忘记了种种怀恨。」寂影轻踱到门口,自嘲一笑,声音哽咽在喉口却显得空灵。
他自始自终都知道,她从来不是真正的恨,爱之深恨之切,恨又怎抵得住爱?断情崖的纵身一跳,不是她爱到绝望生恨而是情何以堪。
他轻笑,他与她一夜旖旎又如何?终究抵不过她对宫离绽轻易的原谅。
「寂影,我求你,带天人神医,带他来……」端木浅叫得几乎疯狂,她触到了他微弱的鼻息与脉搏,她惊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寂影略一点头,转身苍白,红色衣角划着苍凉的弧光。她叫的是寂影,第一次她叫了他的名字。
寂影,寂影,这两个字沉得宛若千金重。
女人,好奇怪,他的心好像被挖了一道口子,慢慢裂开,他的意识好像被吞噬了,所以他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