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喧嚷的大街之上,估摸是近冬的缘故,风吹过一阵瑟缩。耐不了寒的小孩已经穿着花袄,穿梭在市集,汗水淋漓,花衣沾灰,惹来母亲的训斥,似乎自古至今,都城的百姓生活的都很安逸。
端木浅手里还牵着那匹马,有意无意搭着话,总觉有些孤寂。
「就是那次在御花园见着端木姐姐的,那时我新进宫来,坐在很後面。当时想来御前的宫女都这般绝色,一下子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青衣女子侃侃而谈,玉脂般的脸庞分外红润,甚是可爱。
这才知道,青衣女子叫江归雁,亦是南宫渊的後宫嫔妃。据说南宫渊本没有发觉她,是在出征前夜她突然来跪求,希望他以婢女身份带她前往。南宫渊愿意把她带在身边,她又唤他为渊,想来他们之间也有故事。只是这江归雁性子爽朗,说话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倒也惹人喜爱。
「南宫渊你不在边关,怎麽跑赤龙都城来了?」端木浅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听说他御驾亲征,竟跑来敌国的都城了。
「不来怎麽遇见你?」南宫渊嘴角扯出一个无赖的笑容。
端木浅瞪了他一眼,「你不怕被认出来,来个瓮中捉鼈?」
「这是最让人失望的了,都来了三日竟没人发现我。」有些幽怨地叹气,南宫渊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
「那麽你来都城做什麽?」他有闲暇前来,看来对於打胜此战,他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南雀是自己的国家,想到这还觉松了口气。
「我只是来看看这里较之南雀如何。」南宫渊忽地正色起来,他的神情那般自负,彷佛赤龙已是囊中之物,作为君王,他亦是有野心的人。
「还是快些离开,这毕竟是都城。」
「本来今日就准备走的,只是归雁遇见了你,我却舍不得走了。」南宫渊侧眸看她,「浅丫头,你又瘦了。」
心中暂态升腾起一丝丝的暖意,是近冬的阳光照在身上吗?端木浅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端木姑娘!」一声响亮的喊声使端木浅心头猛地一震。不只是她,连南宫渊与江归雁也朝声源出看去。
是他!那日与宫离绽商讨政事的男子,再一看,方才心中暖意顿时被寒意所取代。
宫离绽与他坐在某间客栈的二楼处,深深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端木浅缓缓挪步走至南宫渊与江归雁身前,妄想能多遮蔽他们一些。
却不料南宫渊和宫离绽四目对视,两人眼光皆是深邃。
他是宫离绽,必然已经认出了南宫渊!四年前他就要杀他,更何况现在。
端木浅出了些许冷汗,压低了声音:「快走。」随後把缰绳塞到南宫渊手中。
宫离绽似笑非笑地转回头去,平静地喝茶,彷佛前一秒没有看见他们一般。
南宫渊接过缰绳,却在思索,这白衣男子拥有非同一般的气概,浅丫头的神情又如此紧张,他必然不是平常之人。
「浅丫头,我打下那关便来找你。」南宫渊骑上马,伸手把江归雁拉了上来。挣扎地看着她,眸光中是无奈的痛楚。
他的眼里像蒙着一层雾,看着让人心酸。
端木浅蓦地想起宫离绽的话:「命中注定,你是颠覆南雀之人。」
心中一阵苦涩,决绝地开口:「後会有期!」
南宫渊微眯眼睛,女子红衣,转身风韵,她似乎又美了几分。
「渊。」身前的江归雁轻声叫着,宛若柳叶的双眉微皱,满是担忧。
端木浅的目光不再看他们,她背影如此孤寂,南宫渊深深叹气,轻夹马腹,终於离开。
宫离绽仍是静静地喝着茶,亦没有看她,端木浅心又疼痛起来,默默走过客栈,默默离开。
「端木……」二皇子方想探身挽留,宫离绽淡漠地开口打断他:「她不会来,让她走吧。」
二皇子别有深意地笑,他方才的眼神那般清澈,似是看透尘世一般。
「方才那一双人好特别的气质。」
「你猜到了不是吗?」瞥了他一眼反问到。
「为何放虎归山?」
「我只是想让皇叔知道,他的江山不能没有我。」阳光洒在他嘴角那抹傲气的笑容之上,二皇子呆了呆,随後飒爽地笑出声来。在这小小的客栈久久回荡。
今世为枭雄,乱世平天下,野心谁无?
年末月初,赤龙交界边关失守,南雀胜,俘太子,举国欢呼。
此时赤龙,满国风雨。
皇宫之内,哀声四道,皇帝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听着身旁皇后嘤嘤的哭泣声,他终是拉下脸来去求宫离绽,不望收复边城,只望救回太子。宫离绽没有丝毫表情,当即立下军令状。皇帝被他的果决深深震慑。
依稀记得他爹死时,他万般想收留他,方才十二之年的他就仰着头,用不符年龄的冷漠地说:「我不姓司空。」
他知道他恨他,因为他逼他爹娶了他娘而换来一个悲哀的结局。他亦知道,他肯替他守着这江山完全是因为他爹死前的嘱托。他畏惧他功高盖主,却弄巧成拙。
天意!赤龙之大,却离不开宫离绽一人。
宫离绽出征那天,天空阴沉。花若槿一瞬间的失神,只因他绝美中那分英姿飒爽,一身白袍不是铠甲,有些人注定就是人中之龙。
「绽哥哥可愿让槿儿同去?」花若槿依偎进他怀中,满脸不舍。
宫离绽皱眉,没有抗拒亦没有回应,「你身子受不了。」关心的话语却是漠然的语气。
「槿儿能照顾好自己,绽哥哥,若我有一法能让你不费一兵一卒救回太子,你可愿带我去?」花若槿笑若梨花。
「哦?」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轻声在他耳边说着,笑意渐浓。
宫离绽淋漓地笑了起来,伸手抱她上马。
花若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未见宫离绽嘴边的笑那般嘲讽。
这就是女人的心计,阴险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