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京城最着名的烟花之地逍遥居的门前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一行人。
一个英俊的青年抱着一个好似仙童一般的娃娃走在前面,娃娃的肩上还趴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後面隔着两三步紧跟着一个穿着普通却也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少年。
有眼尖的人一下就认出那少年正是昨天出逃的逍遥居红牌小倌折羽公子。也许真的该说这帝都太闲,更何况是走在这条有些特殊意味,彷佛还在沉睡中的街道上,这无比出色的一行人的出现立时便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也是,谁会一大早逛妓院,还带着孩子,甚至後面还跟着人家逃走的红牌小倌。
「踢馆?」一部分人的头顶上现出了诡异地两个字,另一部分人则神情扭曲「牛人。」
而对於周围人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这一行人却没注意到一般毫不理会。到得门前轩辕直接示意南宫敲了敲门,好久才听里面有人跑出来,还一边抱怨着:「谁啊,不知道妓院早上休业吗,真是!」
「吱!」门开了,是一个小厮样的人,睡意未褪,还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看到轩辕三人,愣了一下,没怎麽反应过来,一时半会也没认出南宫羽卿,只想着这次客人生得还真美,真无法想像他们进去了到底是谁嫖谁了,不过怎麽还带着个小女娃上妓院呢?
不过毕竟逍遥居也有一定的档次,小厮的训练从来也没差,所以疑惑归疑惑,那小厮却还是礼貌道,「这位客人,对不住,逍遥居要到晚上才开业,现在大家都在休息,不接客,能不能请您下晚再来。」
可是,那青年却微微笑了起来,有些冷漠疏离,却也客气有礼,「不好意思,打扰小哥休息了,不过我们是来拿东西的,可否请你们店主将南宫羽卿的卖身契等东西拿给我们。」
被那一笑耀花了眼,小厮脑子使劲转了转,才反应过来,嘴里喃喃地念着,「哦,南宫羽卿。」
突然,彷佛卡壳一般,众人几乎都能听到「哢」的一声脆响,只见那小厮已经一下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南宫羽卿?」接着就向门内冲了进去,一边喊着「红妈妈,那南宫羽卿带人来拿卖身契啦,红妈妈…」中间还间或传来桌椅倒地,茶碗杂碎的声音。
不一会,楼内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脸上似乎匆匆补了些妆,却不是昨天的那位。不过一样的是,都喜欢其人未到声先闻,老远便听到那近乎尖叫般的声音。「好个南宫羽卿,不但逃跑,还敢打伤衣妈妈,再带人回来拿卖身契,我告诉你,可不是妈妈不疼你,你的身份契是左相大人签了拿过来的,一辈子翻不了身,想回复自由身,你想都不要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快点把这两个歹人送去见官,再跟妈妈回来好好干好本分,说不定把大人们伺候好了还能赏你些好日子过。」
一阵尖嘶,几乎要让人气血翻涌。不过这其间受害最严重的,可能就属月修了。女孩从来都有起床气,虽然平时看上去总是和和气气,柔和可爱,但一般早上绝对是低血压人群中的极品。懒得听面前的女人罗嗦,月修径直向她伸手,轻道:「拿来。」
乾脆的两个字让女人一愣,被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童不经意间散发的气势给骇住了。回过神,刚想骂人却陡然看那女童一双美丽的黑瞳越加深沉起来,像两汪深潭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浑噩间不知几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飘渺动人的仙音,让她把卖身契拿出来,彷佛有魔力一般,如温柔的母亲轻声哄着孩子,让人不由自主想去遵从,不敢抗拒。机械地回去拿来了南宫的卖身契及身份文碟等东西,眼看就要交到那女童手中。
「不要!」一声焦急的断喝让女人猛然惊醒,反射性地就要收回手中的东西,却已被另一只手轻巧地接了过去。
月修接过文书,将身份文碟还给南宫羽卿,看了眼卖身契,手一挥,那一般水火不侵的文书竟直接化为了灰烬,消散在空中。这才抬眼看到被人架出来刚刚出声喝止的女人,正是昨晚的老鸨。看着那脆弱不堪却还一脸丑态的老女人,月修有些恼火,但还是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向南宫羽卿问道:「现在是彻底解决了吗?」
看了眼远处正奔过来的士兵,南宫还是很平静地回答:「解决了,按律法我恢复自由身了。」
点点头,起步就要离开,忽然一支箭疾射过来,人群中已响起数道惊呼,但那女孩却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般。可眨眼间到面前时,月修却才不紧不慢地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竟是隔空点住了箭尖。
於是众人就见那急速而来的箭在白嫩的指尖一下子停住了,悬在空中,还在不停地转着,彷佛周围被钻开的气流都清晰可见,那迅疾的速度与诡异的停止,简直是两个极端,让周遭的人觉得心脏像被生生掐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怪异。看了眼轩辕,月修想还是不要在这里闹事,免的给轩辕惹上太多的麻烦。於是,放弃了把箭反射回去的想法,月修眉头一皱,五指猛的一张,仍在原处旋转的精石打造的箭立时便四分五裂,无力地掉落下来,点点昭示着女孩已然恼火却还在忍耐的状态。
看出月修的心情转变和那一眼的意思,轩辕上前抱起了月修,无声地安抚着。而一边的南宫羽卿也暗自咂舌,虽然他被封了修为,但极高的天赋和那些年天材地宝猛砸出来的也包括灵魂感知。平时感觉不到月修的修为,他却也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其实修为很高,但也没有想得多深。直到今天才见识到,就刚刚的挡箭,这个女孩对灵力的控制简直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可是,这才只是五六岁的小女孩啊。
「何人在此生事?」带人奔过来的正是李冰,因为昨夜的事,李冰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今天一大早又有人来说有人到逍遥居闹事,憋了一肚子火的李冰直接就带人冲了过来。
将近时,眼看似乎人要离开,想也不想就一箭射了过去。可是箭才离弦就惊觉自己太冲动了,不过好在似乎没有人受伤。可是,拨开人群看见当中的人,李冰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正是昨天的几个人。看清眼前的人,李冰只觉自己胸中那个小心肝啊,真是恨死这个逍遥居了,顺带反省一下上次怎麽就没陪老婆一起去庙里上香,而是鬼迷了心窍偷了儿子的私房钱加上自己所剩的一些俸禄,和几个军里的朋友上了这该死的逍遥居。对上轩辕幽深带着些杀气的眸子,李冰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轩辕轻轻说道:「月儿莫要担心什麽,不高兴的话,哥哥把这里的人都杀掉,可好?」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曾刻意压低,这片大陆即使平凡人也不乏练体之术,故而大多自然听得清楚,看着轩辕半闭着眼的淡然神态,李冰心凉了半截,他知道,对这些修真之人来说,自己这些凡人根本同蝼蚁无异。
「不,月修不想给哥哥在此多找麻烦,月儿厌了,我们直接走吧!」闻言,李冰暗自庆幸,心想,这次以後,没事之时一定好好待在家里「相妻教子」,正正经经安分过活。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很明智,「站住,李军爷,您快将这几个人拿下呀,否则左相那边可不好交代。」正是那昨夜的老鸨,现在虽骨头接回位了,可还是由人搀着,几句话出口,牵动伤处,已是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按住肋下,老鸨缓了口气,硬撑道:「这折羽公子是决计不能放的,旁边的这男人虽年岁大了些,好在相貌还不错,反正现下有人好这口,乾脆连了女娃一同留下,待好好调教以後也好孝敬各位爷。」说话间,李冰已经头一次顾不得形象,不堪地捂上了脸。
那边老鸨好不容易说完已是满头大汗,而月修听她说到轩辕则是眼瞳急缩了一下,抬手止住了要上前的轩辕,月修从轩辕怀中下来就向老鸨走了过去。老鸨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但四处一看,都是自己的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於是又强撑着挺起了胸膛。
走到老鸨面前,月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老鸨,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半晌,月修抬手伸向已经开始喘气的老鸨,她的动作很慢,却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人根本不能动半分。
「啪!」老鸨刚接上的骨头再次被打断,女人压着伤处咳着血,痛苦的喘息。而那小小的女娃娃却彷佛什麽都没发生,还是那麽平静,让人不禁感觉这女娃娃压断老鸨肋骨时好像就连心跳都没有跳快一分。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没有人看清月依的动作。
「都给我滚!」突然,轩辕对着周围的人吼起来,随手一挥,一阵狂风也惊醒了众人,纷纷四散逃去,只剩月修等人,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李冰等。
好似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月修仍盯着那老鸨,嘴角微勾,那张漂亮可爱的小脸硬是让老鸨像见到了魔鬼,却动不了,喊不出。「我本不想跟你计较呢,可是现在我很不高兴了,你怎麽能觊觎我哥哥呢?其他的月修真的可以不理会的,可是你居然想要我在乎的人呢,这不好,你觉得,我应该要怎麽对待你呢?」右手抚上已吓的发抖的女人的脸,食指微动,留下一道血痕。缩回手,女孩皱了皱眉,「真脏呢!」
小脸微微皱起,女孩显然很是烦恼,「有什麽是你在乎的呢?作为女人,你的贞洁简直是讽刺。钱财也没什麽意思,容貌,你的年纪容貌也没什麽意义了,那麽,我该做些什麽呢?要怎麽毁去你呢?嗯?」
老鸨已经瘫软了下来,艰难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乞求着「不…要,求,求您,求您,放过我,不,不,不敢了…」
「嘘,」食指轻点朱唇,月修淘气地笑了,「我不喜欢听你的声音呢,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要怎麽做!」
平举双手,瞬间一双手套覆在了那双小小细嫩的手上,「啪啪啪啪」老鸨的四肢呈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眼睛死死地睁开,嘴大张着,急剧地喘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把手伸向女人的嘴,背後却突然有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覆了上来,手也被一只大手包住,「月儿,不要,哥哥在这儿,哥哥陪着你,月儿,不要这样。」
靠进那个怀抱,嘴角的笑也消失了,「哥哥,别离开月儿,月儿会听话,别离开月儿。」把脸埋进轩辕的胸膛,月修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一滴泪滑出来:「为什麽别人都要抢月儿的东西,月儿只想守着在乎的人!为什麽,以前老天要走了爸爸妈妈,奶奶也走了,现在又有人要从月修身边抢走哥哥。」揪紧轩辕的衣服「哥哥,你别离开月儿,月儿很努力了,月儿有学着生活,学着撒娇,学着像其他孩子一样,哥哥,别离开月儿。」
更紧得把月修拥在怀里,轩辕心疼地安慰着「月儿,月儿,不怕,哥哥不会离开,哥哥陪着月儿,月儿,月儿!」肩上的莫离也蹭着月修的脸,呜呜地叫着。
抱着月修,轩辕看向不远处的南宫羽卿,「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你还要跟着我们吗?」没有丝毫犹豫,南宫羽卿点了点头,只有眼前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跟随。
提步准备离开,忽然後面又是一声呼喝:「前人休走,左相大人到。」轩辕却恍若未闻,抱着月修径直向客栈走去,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在这里跟人穷磨菇。然而,却有一人架飞剑飞来,拦住了去路。轩辕的怒火瞬间爆发,挥手就是一掌,那人猝不及防,被一掌拍出百米,一口咳出血来。
不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轩辕继续向前行去。「请先生留步。」
回过头,是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人,微微发福,站在众人之前,想来就该是那左相了。
见轩辕回头,那人抱拳行礼道:「鄙人王贤,先生有礼了。」见轩辕抱着月修不回应,王贤也不在意,微微向後点头,示意身後的人去救那重伤的人。「很抱歉给先生造成了麻烦,不过,先生身边那人身份特殊,希望先生将之留下,改日王贤定设宴赔罪。」
还未回答,怀中的月修动了动。「怎麽了,月儿?」没有回答,转过头看向了王贤。而那边王贤看见轩辕怀中小孩的脸却愣住了,随即「扑通」一声跪下,「臣王贤,见过墨依公主。」
伏在轩辕的颈边,月修低叹一声,想不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认出,还上这样的身份。「大人认错人了,我并非什麽公主。至於这个南宫羽卿,按乐岚律法他已经是自由人了,还希望大人不要为难。」说完,扯了扯轩辕的衣服,轩辕会意,抱紧月修,拎起南宫羽卿,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迹,後面王贤已欲拦不及,「来人,快给我追查刚才的三人,顺便去通知甯王爷,京城出现墨依公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