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前一天,启浩与馨巧一同来医院探视蔓云。
启浩与馨巧一块儿站在床前,馨巧问道:「蔓云,出院以後,让我照顾你好吗?」
蔓云看着馨巧,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不愿意」。
「不用吧,如果需要有人照料,那就请看护吧!」蔓云抗拒馨巧的示好。
意外的见外,让馨巧挑眉。
「蔓云,就让馨巧照顾你吧,馨巧已经把她的房子退租了,暂时也没栖身之所,我们让她先住我们家好吗?」
蔓云脑袋乱烘烘的,好像一下子有太多讯息塞进她的脑袋里,於是,她不太确定的问了:「馨巧为什麽要退租?」
启浩与馨巧互视了一眼,馨巧拉起她的手说道:「蔓云,你,我跟启浩已经~」
「馨巧,蔓云身体还没好,别刺激她!」启浩又快又急的打断馨巧的话。
馨巧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将要讲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似的。
蔓云看看馨巧,又看看启浩,突然想起裴法的话:你自己去找答案。
她看着启浩说道:「好吧,你安排就好。」
望着两人一起离去的背影,蔓云打开笔电迅速敲打着键盘:
…………………………
启浩总是在下午时分过来看我,陪我吃晚餐,跟我聊聊工作上的趣事。
但他总是忧郁的双眸才是我目光的焦点,有时候我连停下筷子都还不自知。
可当我开口询问,他却只是笑笑,无视於眉间的纠结,挥着手说没事。
而当下的我,只能细细咀嚼身为旁观者的无奈。
那一天,下着大雨,启浩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奔进,抓着我的手,却一语不发,我有些分不清他脸上的水珠,是雨水吗?
但他的哀愁却轻易的浸漫整个病房。
我轻声的问道:「启浩,怎麽了?」
启浩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只是握紧我的手,握得我发疼,尤其是左手。
他望着我的婚戒,轻问道:「你喜欢吗?」
我莫名所以,只能顺着接话:「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启浩粗暴的将我拥入怀中,我快要无法呼吸,很想挣扎,但还是选择停留,就怕我一动,会惊扰到他。
可是,当我望着窗外的大雨时,那一刻,我还是抑制不住的让泪水泛滥。
「你哭了,为什麽?」启浩闷声问道。
「因为我听见你哭泣的声音,可是我帮不了你。」我低声回应。
「我不值得你为我哭泣。」
「当我看着你忧郁的眉头深锁,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时,我就觉得心很痛,就像现在。」
「让我放心的方法,就是照顾好你自己,我只是有点疲倦,想抱抱你,没事的!」启浩的声音有些哀求了
他松开我,抬起我的脸,温柔的吻去我的泪珠,那一双抑郁的双眼,让我无法拒绝,下一刻,我只能任凭我的心带着我的身体,在启浩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慾海中,迷失了。
…………………………
那一天,启浩说要去找裴法谈谈,回来时将室外的低气压也一并带了进来。
蔓云看着启浩,启浩却始终背对着她。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下床想呼吸新鲜空气时,启浩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深情的看着。
眉间的忧郁,让蔓云停住。
当一切结束时,满心以为自己对启浩的感觉,会更加「笃定」!
「但是,在这之後,却是让人更加旁徨与不知所措。」蔓云喃喃的说着。
是因为不舍吗?因为不舍,所以顺从吗?
蔓云越想越觉得头疼,现在跟启浩之间的关系反倒渐趋复杂,有时候看着启浩,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搁,宁可注视的是他的背影。
现在对他的感觉,就像自己突然闯进了一座迷宫,走着走着,迷路了。
不知道车祸之前两人是怎麽了?
蔓云想起刚刚馨巧与启浩联袂离开的背影,心底蓦地涌起慌张与不安。
「大家应该一如往昔吧!」望着萤幕的内容,蔓云低声说着。
为什麽启浩跟裴法谈完,就如台风过境一样,真令人好奇这两人究竟谈了什麽?「而启浩跟裴法」,蔓云伸出左右手,犹如秤重一样,两只手不停的高高低低比画着。
等察觉到自己怪异的动作,蔓云有些吓一跳:为什麽会将这两个人放在同一天秤上相互比较?
这些奇怪复杂的情绪,让蔓云既不解又厌烦。
於是,她颓然阖上笔电,转头看看时钟。
已是夜深,蔓云下意识的期待裴法到来,可是眼看时针与分针相互追赶,提醒着时间正迅速逃窜,裴法依旧渺无踪迹,蔓云猜,他也忙吧。
盯着窗外忧忧的黑,她无法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脑袋中拼凑着「车祸」发生的经过,揣测着可能发生「车祸」的原因,於是,石馨巧带泪的脸,在蔓云面前晃啊晃。
蔓云很清楚,她忘记的部分,是最重要的部分,可是眼下的她,却束手无策。
好像经历了种种难关,终於来到藏宝的地方,却遗失了钥匙。
又好像好不容易就快完成一副拼图,而中间重要图像的部分,却遍寻不找。
真相很接近了,却又相隔千里万里远。
蔓云苦思着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麽呢?
「想什麽呢?」裴法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
蔓云竟有些赌气的不想看他。
「嫌我来得太晚吗?」裴法绕到蔓云跟前,蹲下身看着坐在床上的她。
蔓云还是生气的避开他的眼光,望向别处,像个闹别扭的小女孩。
「别生气了,明天你就要出院了,可以告诉我刚刚在想什麽吗?」裴法意外的温柔,让蔓云瞬间弃械投降。
她转头看着裴法,幽幽的说:「我在想去哪里找钥匙?」
「什麽?」裴法有些不解的问道。
「住院的这段时间,我想起你,我想起我的家人,我想起了很多,多到我都快想起自己是颜蔓云了。」
「可是,你想不起顾启浩。」裴法像是怕惊醒沈睡中的婴儿般的悄声补充着。
蔓云气急败坏的大声回应:「对,就像一张缺块的图片,我不知道张张图片究竟要呈现什麽?」
裴法看着她,眼神温柔的让人意外:「蔓云,你就是你,不论拼图缺了什麽,我都喜欢现在的你。」裴法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知道现在的你很像当年我认识的执着蔓云。」
「启浩也说,现在的我让他想起我们的最初。」蔓云不经脑的脱口而出。
裴法原本温柔的眼突然如狂风大作,他起身走近窗边,将自己放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蔓云没开口,因为既不想道歉,也不想解释。就让空气持续沈闷。
她望了望裴法的背影,就继续看向无边无际的暗夜,远处微亮的灯火可以让蔓云区别梦境与现实。
「蔓云,如果可以,我想接你回我家休养。」
裴法的提议让她从沈思中醒来。
「接我回你家吗?」蔓云诧异。
「启浩不会反对的。」
「为什麽?」她低头看着婚戒,不解的问。
「你想吗?」裴法并未回答蔓云的问题,只是再次询问她的意愿。
有些事情越是逃避,就越不知道真相是什麽,即使真相很恐怖、很可怕,但仍旧得去面对,因为这样才会完整。
蔓云看着裴法,脑袋瓜转着这些话。
她晃晃手中的戒指,又晃晃自己的脑袋,不知道纷乱的思绪怎麽表达,甚至不确定自己要不要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也许,启浩与馨巧一点事也没有,只是自己无聊的神经过敏罢了。
「你不来也好,我还要整理房子,很累。」裴法突然开起了玩笑,拉回了蔓云飘忽的思绪。
蔓云很捧场的笑了几声,可是他们却都感受不到笑意,所以,笑声在空荡的回响,倒显得有点乾了。
她突然对着裴法伸出手:「裴法,给一个朋友的拥抱吧!」
裴法闻言转身,轻轻的拥住了蔓云,低声说道:「蔓云,我要去杭州了。」
蔓云闻言鼻头一酸,但仍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跟三年前一样,那时候我快结婚,你却突然说你要去美国。」
「蔓云,你好好保重,好吗?」
蔓云拥着裴法,望向窗外几盏灯光,好希望这一夜漫长无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