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裡情魂 — 第二章

秦梦妍从病床上苏醒已经是七天後的事了,在她昏迷的期间内,秦母日日夜夜守在病床边,深怕女儿有什麽万一……

而秦父在秦梦妍紧急送医当晚,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太过分了,看着不过五岁的小女孩,就这样紧闭着双眼,接连七天都不曾睁开眼过,他的内心逐渐被内疚填满……

「梦妍,你有听到妈妈在叫你吗?你快点醒过来呀!妈妈知道你最爱吃点心了,你舍得这麽多天都不吃东西吗?」秦母泪流满面的在病床边轻唤着。

「你也别顾着伤心了,你自己也多少吃点东西啊!」看着秦母这几日为了女儿弄得憔悴不堪,秦父心里是满满的不舍。但是秦母彷若未闻,两眼早就哭乾了,还是直盯着病床上的女儿,心里不断祈祷她快醒过来。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如此,他说什麽也不会对梦妍下手的。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对梦妍并不好,但每每想到她是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所生,就无法放下妒意。看着昏迷不醒的梦妍及神色疲惫的妻子,秦父的悔意不断在心里面翻滚,这七日来他已饱受良心的折磨,当梦妍被送上救护车那一刻,他的惊慌与害怕比起秦母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自责不已的他,要到医院附设的佛堂诚心为梦妍祈求……

「秦嫂,我们来看梦妍了。」秦父走出病房之後不久,来了一对夫妇,带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及一束鲜花进来。

「楚先生、楚太太,你们来啦!」原本沉默不语的秦母终於开口。

其实方才她也不是没听见丈夫的呼喊,也不是没看见他的悔意,只是一时间还无法接受也不知该如何接受,索性选择沉默以对。

「梦妍还是还没醒来吗?我们家宥轩这几天都跟着外婆诵经念佛,请佛祖保佑梦妍清醒呢!」说话的是楚太太。这几天,除了秦父、秦母之外,来往病房最为频繁的就属医护人员以及楚宥轩一家人了。

「还没。」秦母摇了摇头。「都已经七天了,我真的好怕……。」

「不会的,我相信梦妍一定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楚太太轻拍秦母的肩安慰道。「是啊,秦嫂,你不要那麽快就放弃希望。梦妍只是太累了,睡饱了就会清醒了。」楚先生自认口拙,他暗自希望自己不要说错话才好。

「谢谢你们。我也很希望她快点清醒。」秦母知道他们的好意,心里暗问老天,何时才愿意把她的宝贝女儿还给她。

这时,那位叫「宥轩」的男孩悄然走到病床边,偷偷捏了床上人儿的手一把,并开口说道:「喂!你这笨蛋!你是还要睡多久?你是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还不快起来?」说完,又偷捏一下。

床上的人儿似乎感觉到疼痛,被捏的那只手稍稍颤抖了一下,正好被小男孩给瞧见。为了证明自己小小年纪绝对没有眼花,楚宥轩又偷偷捏了她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痛…。」床上的人儿轻呓出声,又正好被楚宥轩听见。为了证明自己小小年纪绝对没有重听,於是又捏了她五下、六下、七下、八下……

这时候床上的人儿再也受不了了,发出一声痛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病房里的人都听见了。

「痛…好痛…谁…谁在捏我的手?」醒来後的秦梦妍一开口就问「谋害」她的真凶是谁。

「梦妍,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妈妈担心死了!」秦母见宝贝女儿终於清醒,忍不住激动的拥抱住梦妍。

「醒来了!真是太好了!秦嫂,就说吧!瞧!梦妍这不就醒了吗?」楚先生开心地与太太相拥欢呼。

「你终於醒了。」楚宥轩没想到她真的清醒了,虽然心里感到高兴,但却维持一副酷酷的样子,谁叫他平时在她面前就是这副样子。

「梦梦,你终於醒了!你知道我们家宥轩有多担心你……」

「妈!」受不了老妈什麽事都要交代得钜细靡遗的个性,楚宥轩赶紧打断她要说的话,却不知自己耳根微红了一下。

吵吵闹闹的,这些人在吵什麽呀?……

「秦梦妍」刚从梦境「偷渡」来到现实世界,所见到的画面就是眼前热闹的景象,所有人为她的清醒感到开心不已。

这些人是谁呀?她只认得秦母,秦梦妍曾经梦过她,所以她知道她是谁。或者,应该说「梦里的秦母」曾来找过她,所以她知道秦母这个人。

那其他人是谁呢?那个偷捏她的手的人……

******

秦梦妍出院了!

秦梦妍回到家以後,生活过得就像是高贵的公主一般,与先前的日子相较之下简直有如天跟地的差别。不仅仅秦母照三餐炖鸡汤给她喝,就连一向对她冷淡无情的秦父也跟着态度大逆转。

「秦梦妍」也知道秦父这个人,「梦里的秦父」也曾来找过她,还给她好多糖果吃,只是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对他觉得很陌生,甚至有点……排斥。

「梦妍,爸爸今天帮你买了手工饼乾,你吃吃看,喜欢的话爸爸再去买。」秦父难得的露出慈蔼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希望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以及对这个「女儿」的亏欠。

「…………。」「秦梦妍」不知道该说什麽,她真的好想吃那些看起来很可口的手工饼乾喔!可是,她就是不敢伸手去拿,只能望「饼」止「馋」。

看出女儿的畏惧,秦父只能暗暗在心里叹一口气,明白是自己让女儿不敢与自己亲近,所以也不敢太逼迫她。他知道,这是需要时间的。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年,也可能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说不定。

「梦…梦梦,没关系,你就吃吧!爸爸知道以前对你不好,所以你才会这麽害怕爸爸,或许你心里其实是恨我的,不过没关系,爸爸保证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了!」秦父温和地看着女儿,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梦梦」。

听见秦父的「保证」,「秦梦妍」再也忍不住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就想夹起一块饼乾来吃,只是尚未碰到饼乾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中不动。

「爸…爸爸,我…我真的可以吃吗?」「秦梦妍」怯怯地问。

「可以,当然可以!这全都是要买来给你吃的。」秦父将整盒手工饼乾推到「秦梦妍」面前,就只怕她不吃。

「秦梦妍」得到「允许」後,放心地吃起饼乾来了。她左拿一块草莓口味饼乾、右拿一块巧克力夹心,吃完还不忘舔舔小指头。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转头对秦父说:「爸爸,谢谢你!」

秦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和蔼地笑着说:「不客气!」

******

「今天是第几天了呀?忘了问『梦之妍』日历挂在哪儿了。」秦梦妍觉得来到梦里的世界已很久很久了,可是却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这个地方看不到白天跟黑夜……。

「对了!『梦之妍』说可以创造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我就让这里有白天跟黑夜吧!……可是,要从白天先开始,还是黑夜呢?」秦梦妍摇晃着小脑袋,认真地想着。

「白天先开始吧!这里已经够黑了!」不错!总算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秦梦妍开始着手「创造」她的世界,她用「梦之妍」为她准备的「梦想笔」及「梦图册」,按照她教的方法,把自己想创造的东西用「梦想笔」画在「梦图册」上,最後撕下那一页投入梦湖中,那麽她创造的一切就会出现了。原本她还担心「梦图册」都撕光光了该怎麽办,幸好这神奇的东西居然撕下一页就会自己再生出一页。

「好想念妈妈喔!还有…爸…爸爸…。」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想念爸爸,她应该是怕他的啊!只不过来到这里以後好像就没那麽怕了,而且还有一点点想念……。

「我也好想念宥轩哥哥喔!他如果知道我在这里,会不会想来找我?」会还是不会?怎麽没有花瓣可以数呢?等等要在「梦图册」上补上花朵跟草原才行!

虽然好想见宥轩哥哥,可是她不会「创造」他,她画什麽都好看,就是不会画人,所以她才见不到爸爸跟妈妈。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留下来了。」她嘟起小嘴,开始为自己的「失策」感到後悔。

「『梦之妍』什麽时候会回来呢?」小家伙开始坐立难安了。

「万一她不回来或是她回不来的话该怎麽办呀?」现在才意识到「危机」会不会太慢了点?

「她如果不回来,我是不是就不能见到宥轩哥哥了?」小家伙开始紧张了,一想到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的宥轩哥哥,忍不住就噘起小嘴,配合着滚落的泪水,接着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秦梦妍」回到家已经一个多礼拜了,这几天她的日子过得……很无聊!

她没想到因为刚经历「生死交关」的缘故,秦父秦母不放心让她出门,要她乖乖待在家「疗伤」,於是她索性待在房间不出去了。

在喝下不知是第几碗鸡汤之後,秦梦妍百无聊赖地走到一旁的书柜,专心地挑起书来了。书柜里的书不多,大多是秦母买给秦梦妍的故事书及画册。「秦梦妍」看了看,挑了其中一本「丑小鸭」就回到床上趴下来看。

看完了「丑小鸭」之後,「秦梦妍」只觉得秦梦妍怎麽会看这种东西,她认为「鸭」就是「鸭」,「鹅」就是「鹅」,不懂好端端的为什麽「鸭」就会变成「鹅」,而且还是一只美丽的「天鹅」。

这时,秦母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梦梦,吃点心罗!」她将点心放在床边的茶几上,并在女儿旁边的空位坐下。

「你怎麽趴着看书?这样对眼睛不好喔!」秦母宠爱地摸了摸「秦梦妍」的小脑袋。

听到秦母这麽说,「秦梦妍」赶紧坐好,瞥见放在一旁茶几的点心,赫然眼睛一亮!

「哇!是布丁跟果汁牛奶耶!」她最爱吃布丁了!

「是啊,这可是妈妈为你准备的点心喔!」看见女儿这麽开心,秦母也跟着笑了。

「好了,快吃吧!」

这时秦母正好瞥见床上搁着一本「丑小鸭」,转头微笑地对「秦梦妍」说:「又在看『丑小鸭』了!果然是你最喜欢的故事呢!」

「哪有?我怎麽可能喜欢这麽笨的故事!」「秦梦妍」迳自否认,没发觉秦母的表情有异。

秦母不解,好像从医院回来之後,梦妍整个人就变了好多,一开始以为是刚出院不太适应,可是渐渐地,她发现梦妍的说话方式跟以往不同,甚至有点不太像个五岁小孩会说出的话。她曾跟丈夫提起这个问题,没想到他一听说梦妍变得不太一样,就迳自认为是自己造成的。

不相信梦妍是因为受到丈夫的刺激才改变的,也不忍丈夫再继续苛责自己,秦母原想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或许出院的人都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个性上的变化吧!

但是现在,看到梦妍如此异於往常的行为,秦母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梦梦,你说过你最羡慕丑小鸭了啊!你说你也想像丑小鸭一样变成美丽的天鹅呀!」秦母带着试探性地笑问。

「我才不羡慕呢!而且我是人,人长大了还是人,怎麽可能变成天鹅嘛!」未察觉秦母的试探,「秦梦妍」一股脑儿地将内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秦母愣住了,两眼直盯着女儿瞧,像是要瞧出什麽端倪来,她不禁怀疑,眼前这小女孩真的是她的梦梦吗?

******

秦梦妍醒来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因为刚刚不小心就哭了,然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现在,她醒了,接下来该做什麽?继续哭吗?可是哭了宥轩哥哥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唉,该怎麽办呢?

秦梦妍揉一揉双眼,想摆脱睡意,忽然发现桌上的「梦图册」被刚刚哭的眼泪沾湿得一塌糊涂。她懊恼地将脏污的那一页撕下,然後揉成一团丢进桌边的垃圾桶。

「没办法,只好再重画了。」她有点无奈地拿起「梦想笔」,开始在「梦图册」上重新作画。

唉,要是她能把爸爸妈妈还有宥轩哥哥的样子画出来就好了。她真希望「梦之妍」能快点回来,然後她就能早点回去找她的宥轩哥哥了。还有回去以後,一定要让妈妈答应让她去学画画!

她一边画一边想着,宥轩哥哥教她功课,还有带她去田边看白鹭鸶的样子,如果她能回去,宥轩哥哥看到她应该会跟她一样很开心吧!到时候,她就能再跟他一起去溪边抓鱼虾,到草莓园摘草莓了!想着想着,秦梦妍画得更起劲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事情就在她离开现实生活中的时候,出现了她怎麽也意料不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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