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更織情緣 — 十八、試煉

2003年,三月。

安琪和巴布罗心中已经有了某个约定。

有一天,巴布罗带安琪去找法兰克。巴布罗告诉她说,他自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法兰克的道场进修,那里给了他很多的启示和内心的平静。那里是一栋四楼的建筑物,巴布罗告诉安琪那上面有一间很大的静修室,但是她还没有参加过入门的仪式,所以法兰克只在二楼的客厅接待安琪。

巴布罗告诉法兰克:「法兰克,上次我跟你谈过了,安琪和我的决定,你不是希望我带她来,你想跟她说什麽?」

法兰克看了看俩人,然後微笑的问安琪:「你有没有想跟我问什麽?」

安琪说:「我觉得你很有神力,也很有智慧,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我的未来,不管是对或错,我都想知道一点。」

法兰克笑着说:「你太抬举我了,不然这样好了,我帮你排排紫微斗数,我们的道场,可不流行这个,你别误会,刚好我懂一点,这里也有书可以参考,我来帮你排排命盘吧!」

於是,法兰克问了安琪的生辰,花了一些时间翻着书,用张纸帮她划出命盘,末了,他跟安琪解释了她从小到大的命运,大致上都差不多……。

关於未来的事,他只跟安琪说:「你想跟巴布罗在一起,还需要经过一场考验,希望你能勇敢一点去面对。」

安琪觉得法兰克所说的考验也蛮准的,那应该就是他先生将她的护照和证件扣押这件事吧!安琪琢磨着她先生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如果她去相关机关补办,真的会有私家侦探得到消息而去告诉她的先生吗?

如果不要冒险,是不是要等到他下次回来,也和他有样学样的演演戏,让他看到贤妻良母的她,是不是愿意把证件还给他,可是万一还是拿不到怎麽办?

安琪琢磨着这种心理的煎熬,想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考验,结果事情却不是这麽的单纯。

几天後,安琪的先生打电话给她,他说:「安琪,跟你说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妈妈前一阵子去广东参加一个交流展,不小心感染了一种新型肺炎,病情蛮严重的,现在已经回去美国加州了,你是不是可以过去照顾她一阵子?」

安琪有点生气的说:「你不是说我应该留在台湾带小孩吗?为什麽现在又要我去照顾你妈妈?」

「你还在生气吗?事情过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何会生那麽大的气,看在夫妻的情份上,你可以不计较,对吗?」他卖乖的说。

「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会改吗?」安琪质问他。

「相信我,以後你就会明白了。」他语意模糊的说。

安琪突然觉得他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如果还没离婚,又继续招惹他也不好,於是就问了一下婆婆的病情,经他一说,才知道原来是一种传染性肺炎,结果两位妯娌和一位大姊,竟然没人要去照顾,都找藉口推诿了,大家说到後来,全都推说安琪最有空,每个人都昧着良心,不提她要带小孩的事,只硬要她的先生去跟安琪讲,因此他这才低声下气的回来拜托安琪。

毕竟夫妻一场,李裕峰把个中曲折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说给安琪听。

安琪突然觉得这个工作很难推。因为别人可以当坏媳妇,却还是长长久久的李家人,再坏也没人会明说,而她自己指日要提离婚的人,若再拒绝,岂不是要当永远的坏媳妇,永远受那骂名吗?她打心里服了法兰克的考验会来的先见之明,她既然体悟到这一层,就唯有勇敢的接下这件任务,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叫我去美国是带女儿一起去吗?」安琪问他。

「既然会传染,最好不要吧!」他表示说。

「会传染你就叫我去?难听的话我也不想说了,没问题!我答应你,改天万一换我生病了,不知道谁会来照顾我?而我还要问你,你把我和女儿的证件拿去了,那是什麽意思?」她冷冷的跟他抱怨。

「安琪!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对不起!以後我不会再对你生气了,你一定要原谅我;证件我已经寄回去了,就这样,过去的事,别提了好吗?你会愿意原谅我,对不对?」他柔声的哀求着说。

安琪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

安琪衡量着先生的话,竟是好像已经悔改了一般,再寻自己那想要离婚的决心,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的确是一场考验啊!怎麽经过没几天,他的态度就可以变那麽多,好像安琪再生气是一件不涵量的事情,让安琪想了很多:「我的决定,真的是气头上的冲动吗?他的认错是真心的吗?别人的夫妻之间会给彼此多少机会,我的心到底要拿捏在那一个点上,才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安琪收到她的护照时,连机票都买好了,她只有两天的时间就要出发,於是,她想着女儿应该托付给谁呢?最後她决定找巴布罗。

「巴布罗!法兰克说的没错,我的考验来了,我先生已经把护照寄还给我了,结果他却希望我忘了之前吵架的事,去美国加州照顾我生病的婆婆,我发现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不能在拿到护照的这个时候,就不顾一切的跟你走,所以,我希望你和我共同面对这场考验。」安琪说出他的决定。

「你是要我跟你一起去加州吗?」巴布罗怀疑的问。

「不是,加州我自己去,我是‘想把女儿留给你照顾,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她解释说。

「我会照顾小孩吗?」巴布罗尴尬的笑着说。

「我相信你,只要你有心,应该没有你不会的事。」安琪拍了拍他的手臂。

「哦!」他略有所思的应着。

「你会为了我放弃工作吗?」安琪也猜到他在想什麽。

「没问题!我愿意!」他毫不犹疑的答应,若说这也是安琪设的考验,他已经通过一半,剩下的只是带小孩的工作了。

於是安琪带巴布罗和女儿回去她的老家。这时由於经济不景气,房子根本没有租出去,一直空在那边。安琪和巴布罗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房子里所需的东西购置好,并教会巴布罗如何带好一个婴孩,隔天就直赴加州了。

安琪的婆婆得的是一种新型的肺炎,病例在医院马上被做了通报,住在隔离病房,安琪明知道这个病有传染性,却也不好意思在她婆婆的面前带上口罩,除非是医护人员在场,对她发出叮咛、警告,她才偶尔这麽做。

安琪心想:「我也会生这个病吗?这好像关系着我到底要多久才可以通过这场考验!法兰克叫我要坚强,我想也许不是这麽容易。」

结果安琪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医院,用尽一切可能,来关心、服侍她的婆婆,过程当中,她发现她的婆婆好像有心事,一直都没有跟安琪说话,安琪只是做她该做的事,也不把婆婆的态度放在心上。

安琪的婆婆在两个星期後出院,安琪又继续留在婆婆家里,照顾她一个多月;後来这种名为非典型上呼吸道感染症候群(SARS)的病就名燥全球了。还好,在这场照顾当中,安琪来得及在医院戒护令之前入住照顾她的婆婆,如果离开台湾之前,再多犹豫几天,可能连照顾婆婆也不会被允许了。後来安琪也收到了联邦政府的检疫隔离通知,在哪里也不能去的禁令下,正好就可以日夜照顾刚病好出院的婆婆。

原来这才是法兰克点出的真正考验。

安琪觉得很感谢法兰克,心想:「如果他没通知自己将有一场考验,自己一定考不过,甚至连入场考试的机会也没有。」

可是这场考验也未免太过惊险,因为自从SARS大爆流行後,中、港、台各地的医院,连医护人员也多数难逃被传染的命运,可是安琪她竟没有感染到同样的疾病;或许上帝已经开始垂怜她坎坷的命运吧!保护她不再受病魔的袭击,但也可以说成她有付出真正的爱心吧!她忘了先生的种种不是,真心在服侍她的婆婆。

安琪本来不想打电话回家,她觉得在这场考验中,不应该心有旁骛,但她又觉得巴布罗到底会不会因为接不到消息而心焦?所以她打了一通电话,只问了她的女儿好吗?她告诉巴布罗,把孩子照顾好,她一定会通过这场考验回去的。

至於婆婆的身体要休养多久,安琪心里也没有定见。

在家里照顾婆婆时,经过了大约两个星期,她的公公也回来了,安琪心里已经做了要离开他们家的准备,环境反而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服侍公婆的机会,让她心中觉得很挣扎:「难道是我以前做得不够好、不够多,才会造成裕峰这样对待我吗?」

在许多的矛盾下,其实内心世界挣扎不已,却也没有答案,只是想着女儿和巴布罗都在等着自己回家,让安琪只能一直告诉自己,努力做好一切服侍的工作。而从公婆对她的态度,很明显的,她提出要离婚的事,已经闹到长辈的耳里,他们的态度有些冰冷、客气,让安琪也不好多说什麽。

安琪在美国加州,前後经过了将近两个月,後来公公因为公司的事务繁忙,还是先行离开了,留下婆媳俩人在家。

有一天,安琪的婆婆突然对她说:「安琪,谢谢你这段时间这麽用心照顾我,我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

「什麽事?妈,你说啊!」安琪温和的问道。

「你是不是跟裕峰和他大姊提过要离婚的事?」婆婆皱着眉头问她。

安琪内心轰然一声的告诉自己:「终於谈到这个问题了!」她内心震颤却外表冷静的点点头。

「那现在你心里是怎麽样的,可以告诉我吗?」婆婆语气温和的拉起她的手轻抚着问,她在替安琪加油打气,也算是一种挽留吧!看来婆婆已经真心喜欢安琪了,婆媳之间共同走过这场患难,价值非凡。

「妈,裕峰的事,你知道吗?」安琪一阵鼻酸,流着泪的反问婆婆。

「我也被他气得半死,怎麽不知道?谁能忍受自己先生这样,我能懂你提离婚的心情。那现在你想怎麽做?」婆婆竟然是站在安琪立场替她叫屈。

「妈,你不要问我该怎麽做,你可不可以告诉安琪希望安琪怎麽做?」安琪拭着泪叹息的说。

「唉!这一个多月来,我算看得很清楚了,裕峰娶你,真是他的福气,他不会珍惜你,是他自己不够聪明,如果你想走,你就走吧!我替你做主,让他签字。」婆婆也叹息的说了心里话。

安琪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这样,想来,裕峰是不会变了,连他的妈妈都知道。婆婆生病了,竟然是她这个要闹离婚的三媳妇来照顾她,可见李家富裕的环境下,还埋藏着许多问题,安琪直到现在才发现,但是之前她的心,一直放在考验这件事上,很明显的,她自己已经通过了这场考验。

安琪跪在婆婆面前,痛哭了一场,算是道别。

回到台湾的老家,安琪开门时,发现巴布罗正围着围巾,显然还在煮东西,但是他手上还抱着安琪的女儿,竟然是一心二用,忙得不亦乐乎。

安琪的女儿看到妈妈回来了,张口大声叫:「妈妈!」

巴布罗傻笑着说:「这都是我努力教她的结果。」

接着小孩又轻轻的叫着:「爸爸!」而且眼睛看着巴布罗。

巴布罗紧张地瞪大眼睛解释说:「欸!安琪,这个我没教她喔!你可千万别误会。」

安琪呵呵的笑了,对她一大一小的宝贝,先後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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