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尹祺凝视着紧闭双眼的九黎。二十来天了，怎麽丝毫不见九黎有张眼的迹象。伸手轻抚九黎的发丝，无语中有着不舍。
那天赤凰带来了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九黎，也带来了不可置信的消息。九天之上的织女居、意外受喜爱的凡间绣品、意外触犯天规、十五下的廷仗......
这个他一无所知的女子竟是他原该触不着的仙子!
「我要喂九黎服药了。」彩衣毫无波纹的语调在尹祺身後响起。
「彩衣姑娘。」尹祺赶紧让出位子，「你不眠不休的照顾九黎，当心会累出病来。」言下之意就是他来就行了。
「不用阁下担心。」彩衣睨了他一下，「倒是您今天不去罗纭坊没关系吗?」她只要一看到九黎了无生气的身形、一想到九黎平白无故被打去的道行，她就没法子对眼前这位男子和颜悦色。
尹祺轻笑，回答道，「不打紧的，这几天的绣品我已经赶给裘叔，也吩咐他若有待绣的订单直接放到我绣房里就成了。」
「是吗?」彩衣不甚搭理。扶起九黎的身子，一口一口地喂着汤药。
习惯了彩衣的冷言冷语，尹祺只能轻笑。毕竟他是间接伤害到九黎的人，实在没有立场扬声。
窗户咯啦咯啦作响，一阵冷风灌入室内，想也不用想就可知来者为何人。尹祺赶紧开了门，果然一抹白色人影立在庭院里。
「龙兄，几日不见了。」
「是呀!来看看九黎的情况。」龙凌钰迎向前往厢房走入，对着正在喂药的彩衣颔首招呼。
喂完药的彩衣替九黎拉拉被子，「身子已慢慢转暖，脸色也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了。昨日赤凰带来了凤羽，说是这几天便可开始服用了。」
「前辈来过?」尽管知道下次见面必是三个月後，对於赤凰的行踪却仍是渴求。
尹祺由一旁五斗柜中取出数根橘红的凤羽。
龙凌钰伸手，似乎有些挣扎，却还是将凤羽取过手。没有熟悉的火热刺痛感，取而代之的是羽绒所特有的柔软。
他碰到了。
第一次，他在毫无伤害的情况下碰到了赤凰。内心交杂的情感说不出，眼框所传来的刺痛却是那般真实。
「龙兄?」
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龙凌钰赶紧收回那突如其来的情绪。自怀中拿出数片泛着银光的鳞片。
「这是龙鳞及七巧丹。前辈该是已教你服用的方法了!」
彩衣开心的收下手，一想到九黎在过不久便能再活蹦乱跳，一颗老是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略略放下。
别过身子，龙凌钰打算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余光瞥见立於一旁的巨幅绣品。
「这是......」
绣品上绣的是昂首仰天的火红凤凰，绣工之细连羽毛都根根分明，仰望的凤凰，眉宇间透露着慧黠及欢愉…
尹祺顺着他的目光，「呵，那是之前绣的作品。」
「绣的真好，」龙凌钰轻抚着绣布上的凤凰，好似再重力些便会碎裂般。
龙凌钰并无看过、也不可能看过赤凰的原形，对於凤凰的身形也只能透过图画了解。眼前这幅是他看过最栩栩如生的凤凰了，宛如赤凰......
「多谢夸赞了。昨儿个赤凰才说我绣的龙差极了。」
尹祺将此幅绣品转了身，背面出现的竟是闪着银光的巨龙，与另一面凤凰的差别在於此龙是脚踏白云而俯瞰，内敛且深思。
「这幅双面绣乃是我得意之作，取名为仰凤俯龙。」尹祺有些自傲，「不过赤凰可是批评的体无完肤。说是凤凰的颜色太深沉了，还直道这巨龙过於忧愁哩。」
「是吗?」龙凌钰淡笑。
这双面绣一龙一凤，以一布之隔盘据两方，看似背对背般相近，却是永无相逢之时。
蟠桃树与瑶池底，三丈三的距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