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读华大啊,我也是这里毕业的!」
子言送沈泓到学校,才发现她竟然是他的学妹,在他以前的大学念书!
「这麽巧啊?」沈泓也有点错愕。
子言望着沈泓,事实上,他的心里有点高兴,觉得这个巧合真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沈泓却忽然笑了。
「那,你不就是我的学长了吗?那麽我可要喊你一声学长罗!」
「对啊!」子言笑笑说。
他一边走,一边环视着校园四周。
「我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了,这里都好像没怎麽改变耶!」
「学长大人,你念什麽学系的?」沈泓眨着眼睛调皮地问。
子言回头看正朝他眨着一双妙目的沈泓,心里着实喜欢这样爽朗调皮的她。
「我念哲学和文学。」子言温顺地回答。
「哇噻!看不出来学长大人竟是双料高材生喔!失敬!失敬!」沈泓更夸张地在打哈哈。
「我也想不到你这样调皮幽默啊,学妹!」子言笑着回敬。
以前在沈泓酷酷的外表下,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这一面。
子言自觉跟她相处时间愈多一些,便能发现她更多不同的面孔,愈知道她、了解她多一些,便愈被她吸引,更欢喜她了。
「她要不是这麽幽默开朗,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这时,小岚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後传来,子言和沈泓一同转身看着小岚。
「她啊,在过去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所遭遇到的惨事,已经足够拍一套比《蓝色生死恋》更令人悲伤的连续剧了!」
子言一脸不解的看着小岚。
「她啊……唔……」小岚还想说下去,却已被沈泓捂住嘴吧!
沈泓跟子言说:「你不用理她的胡说八道!」
接着在小岚的耳边低声嚷:「你在鬼扯些什麽啊!你不要再乱说了啊!」
警告一番後,沈泓才放开捂住小岚嘴吧的手。
小岚向沈泓扮了个鬼脸,然後转向子言却堆了个灿烂笑容。
「丁大哥,早啊!」
「早安,小岚。」
「丁大哥,为什麽你会在我们学校出现的?」
小岚嘴巴问子言,眼睛却是瞄着沈泓。
「我……」子言刚要开口回答。
「你不用回答她的!」沈泓却立时打断他,然後用身子挡住小岚视线,飞快地在子言耳边说了下一句话。
「你不用理她啦,谢谢你送我,迟些见,拜拜!」
接着沈泓便转过身硬拉着小岚走向美术系的校舍。
「小岚,我们要迟到了,快走吧!」。
「喂……沈泓,很痛耶!」小岚犹自不甘心,转过头来望向子言。
子言只好向小岚挥挥手。
目送沈泓和小岚的背影远去,子言独自在华大的校园里走动。
「真的很久没有回来走走了……」
随意地走着的子言,不知不觉地走到文学院附近一条僻静的步道上,熟悉的感觉悠然而起,呼吸着久违了的校园空气,子言唤回了不少珍贵记忆。
他细看着长满步道两旁的桐树,桐花花瓣像落樱般飘然降下,美若幻境,子言在其中一棵桐树前停下来。
「这棵树果然还在!枝叶茂盛了不少呢!」
子言稍稍弯下头,小心奕奕地走近桐树,不想碰坏静静躺在下方的横枝上,一朵朵清丽雪白的桐花。
他屈膝蹲下,仔细地看着树干未端,寻找着一块小木片,就在树干未端稍稍偏右的位置,子言看到了那块小木片的一个角落。
子言轻轻地拨开掩盖住小木片的杂草,在那木片上,有两个用美工刀刻上的名字。
这所大学,也是老大和师母念的大学;这里,也就是他们第一次邂逅的地方。
*********
子言刚升高三那一年,老大为了鼓励他考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便带他来到华大的校园参观。
老大一边带着子言在校园内走动,一边说着自己在这里念书时的一些趣事给他听。
老大还带他来到这棵桐树下,把自己对师母一见钟情的故事告诉他。
「子言,我第一次遇到你师母,就是在这棵桐树下。那是一个五月天,我在校园无聊地闲逛着,无意间,便发现了这个地方,被这里满园遍地雪白美丽的桐花吸引着。当我刚想打开画册坐下来画下这片美丽花儿的时候,却听到一把清脆的声音在斥喝着:『不许动!』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很小心、很小心地,从桐树後走到我的跟前,我还未看清楚这个女生的脸,没想到这女生却突然蹲下来,竟抓住了我的腿!我着实被这女生的举动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被她抓住了的腿,也动弹不得!」
那时候的子言,听到这里也有点愣住,不能置信平常温婉的师母竟会有如此鲁莽的举动!
他定睛看着老大,彷佛在问:竟有这等事?
「很难想像吧!」老大笑一笑说。
子言只得点头。
「那时,我只听到这个抓住我腿的女生气急败坏地骂:『你怎麽都不长眼睛!怎麽可以这样莽撞!』那女生骂完,正低头检视着给我踩塌了的东西。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正想开口问那女生是怎麽回事,她却已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我,更加生气地骂道:『你看你!都把花给踩坏了!』於是,我终於跟这个抓住我腿的女生,打了一个照脸。」
老大细说这段邂逅时,脸上充满喜悦的神情,那是子言从来不曾看过的。
「子言,你相信吗?在该刹那,我沈文山的灵魂,就是在这一片桐花的幻境下,被一双长在如皎月般的瓜子脸上的闪烁眼睛给慑去了!」
老大像梦呓般说着。
子言清晰记得,那个时候,在老大眼中那温柔之色,还有那个打从心里出来的愉悦笑容。
「是这双眼睛,找回了被我丢弃已久的沈文山。你师母的开朗,改变了我伪装的冷漠;她的温柔,改变了我自以为是的软弱;她的善良,也改变了我对很多事情的偏执看法。如果不是她,我还真的忘记了,我竟曾经拥有过那颗热炽的心和纯真的灵魂。」
子言不会忘记,老大说着的这些点点滴滴,这些都让当时年少的他感动不已。
子言也永远不会忘记,老大接下来的一番说话。
「但是子言,我想告诉你的,并不只是这些。在这所校园里,我认定了画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也开启了我的理想。在这里,我跟你师母相遇相知,让我在这个世界,得以跨入另一个国度,多活一次,从新开始了我的生命。从这里开始,我找到了人生中的理想和挚爱,像桐树般开花结果,拥有一生中的最珍贵。所以,子言,我也希望,你能够在这里,找到属於你人生中的另一个开端,追求你人生中最珍贵的一切。子言,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老大这番真诚的说话,让年轻的子言耸然动容。
回忆起这一段往事,现在的子言,更能明白老大那时候所说的一字一句。
无论是对感情的冀盼,还是对理想的抱负,子言完全能体会,老大当时为他着想的那颗心。
老大那时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从恢黯的心境里跳出来,牢牢地抓住幸福。
子言轻抚小木片上那两个名字,心里对老大更是感激。
可惜的是,子言并没有看到,插在树干另一边的底端,被杂草遮盖着的另一块小木片。
在那块木片上,也刻着小小的两行字:
祝爸爸妈妈在天国永远幸福
爱你们的女儿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