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淡水河河神 — 【四】兒童樂園走失事件(part 2)

一些秽物喷在临晋自己的黄色棉质T恤和绿色长裤上,大多则染上了他白色的方领衬衫和黑色牛仔裤。这件衬衫领口有个斜斜别着的黑色格子领结,是很特别的设计,他穿这件常被人说很帅气,所以从来没弄脏过。

他脑子里一整天紧绷的理智线终於断裂。

「你看!都是你啦!早就叫你在外面等,你不听!会吐会晕就不要坐上来啊!」

「对、对不起嘛!」

「说对不起有什麽用!」

「不然你要怎麽样嘛!我就会晕啊!我就说对不起嘛!」

「哪有人说对不起那麽凶的,啊?!」

舒婷在一旁劝道,「没关系啦,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去找你爸爸,看他有没有带多的衣服来吧。」

「什麽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没硬要坐上来就不会这样!谁教她不乖乖在外面等!」

「在外面等很无聊嘛!」

「那你又不敢坐!」

「小火车我就敢坐啊!」

「那个很无聊啊!你要搭几次啊?要坐你自己去坐!」

「一个人坐很无聊嘛!」

「你无聊干我屁事!」

头一次看到他这麽凶,临晋整个吓哭了。

「哭什麽哭?就只会哭!我衣服被你吐脏了都没哭你哭屁啊!」

这次吵架完全败北又理亏在先的临晋,也只能一直跟在他後面哭。舒婷想拿手帕给她,他拉着舒婷的手大步往前走,「不用理她啦!」绕了大半个园区,终於找到在小吃部坐着休息的父亲。他愤怒地讲完事情来由後,父亲从包包里掏出一件蓝色衬衫给他换上。裤子没有多带,他只好忍耐。

「那临晋呢?」

「罪魁祸首在这里——」他伸手将临晋拽过来,却抓了个空。

临晋不见了。

临晋年纪最小,走丢了或遇到意外,没有应变能力,怕她走丢,他理所当然地拉着她的手。

不知道在什麽时候,理所当然牵着的手,被他放开了。他的手心空荡荡的,有些空虚。

父亲十分紧张,「临晋呢?怎麽不见了?」

「我不知道,刚刚她明明还在这里的…」

父亲左顾右盼,来往的人群中,完全没有临晋的身影。他们去找了他其他同学,再一起去广播站播放广播,要她来这里找他们。

把他其中一个同学铭顺留在广播站等临晋後,他们分头去找,他这才放开了舒婷的手。

跟临晋相处了这麽久,他自认自己还算了解她,他决定先从所有她会去搭乘的那些无聊的游乐设施找起。她不见了,虽然他有点紧张,但他想凭他的聪明才智,以及对这个游乐园的熟悉,他不可能找不到她。

但那些地方都没有她的踪影。

他决定去找卖小吃的地方,想说她颇为贪吃,说不定正悠哉地坐在树下喝饮料或吃巧克力什麽的,但她也不在这里。

灵机一动,他决定用问的。

「阿姨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背着小白兔背包,穿黄色上衣绿色裤子,身上有很恶心的呕吐物,头发短短的,看起来很呆很笨很丑的矮冬瓜小女生?」他还在气头上,擅加了跟外表无关的形容词。

他信口乱加形容词,没想到小吃部的欧巴桑还真看过临晋,「喔…好像有,她买了两个冰淇淋,往那边走了。」欧巴桑指着碰碰车的方向。

听到临晋买了两个冰淇淋走了,他心头又一阵火起。所有人那麽担心她,找她找个半死,她却悠哉地买了冰淇淋来吃,不知道逛到哪去了。

他道谢後赶到坐碰碰车的地方,还是没找到她。旁边有一条上坡路,有个箭头指向《昨日世界》,那是儿童乐园的另一个园区。

整个游乐园就那麽大,人山人海之中就是没有她,他决定去这个《昨日世界》碰碰运气。

《昨日世界》他只在校外教学的时候来过一次,他想小朋友除了跟学校来之外,大概也不会想来这边看这些老房子旧东西。记得那次来,也是走马看花,对老师的解说充耳不闻,只顾着跟遥帆他们几个玩闹。

比起儿童乐园的喧闹,这里显得颇为清静。父母指着一些物品给身旁的孩子看,老人相阶漫步,闲话家常。古老的榕树下,是古旧的矮房,飞檐上龙盘凤舞,屋里的摆设跟物品让他仿佛走入电视上古装片的场景。

竭力搜寻,一个角落也不放过的他,参观地比校外教学时来得仔细万分,内心纵然还是焦急,但非常确定她不在儿童乐园,那就肯定在这里的他,反而宁定了下来,忍不住观赏起这些古老的事物了。

他走入了一个盖在水池中央的白色回廊,蓝色雕花的古典白墙,一层层交叠着,每走过一道白墙,就又别有洞天,他觉得很有意思。一个不小心,他脚下一滑,差点掉入水里。

「好险!咦…」他站稳了脚步後,却看见水面上浮了一只凯蒂猫凉鞋,那是临晋最喜欢的凉鞋,她每天都穿这一双。

看着静静浮在水面上的那只凉鞋,他的背脊没来由地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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